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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土牆上的字跡鐫刻的很深,從痕跡上看得出反覆刻了很多次。鐫刻者擔心這面比石壁更結實的紅泥岩結構的土牆會被歲月侵蝕殆盡,而關於他的故事也會隨之消散。現在,李樂和梵青慧來到了這裡,看到了他留在土牆上的故事。瞭解到這個地方的始末。
鐫刻人叫龔長河,本是河北滄州一泥瓦匠,大約是在元末明初的時候被徵到此地參與修造成陵。因為祖祖輩輩傳下的製作金磚的手藝,因此來到這裡便受到了重用。朝廷花重金把他徵來,走的時候很匆忙,只來得及淚別妻子跪別老母,卻沒有機會叮囑膝下的幾個孩子。
他很清楚這是一條不歸路,但他沒有選擇,去是死,不去也是死,二者之間的區別在於去了會有八兩黃金的安家費。在來到這裡之前,他認為這是一筆巨資,足以安頓好一家老小在他離開後大兒子成年之前這段日子的生活。經過長途跋涉,他來到這個地方,開始每天打磨金磚的日子。他在這個地方幹了三十二年,從磨造師傅幹到了總工管的位置。在這三十二年當中,他經手的金磚不下兩百萬塊,每一塊重量都約在十五斤,至少要摻進去八兩黃金。
一開始,除了幹活外,他幾乎沒時間想其他事情。但時間長了,隨著地位升高,越來越多的空閒時間讓他開始想家。日思夜想,先是想老母親,後來年紀大了想到老母親多半已不在,又開始想妻子和兒子們,再然後勸自己,妻子可能已經成了別人的妻子,兒子也保不齊跟了別人的姓,於是又開始想念家鄉的一草一木,家裡的老黃狗和大花貓。
不是沒想過逃走,但這裡是元帝國最核心機密的所在,重兵重重之外還有許多未知的危險,數萬民夫從中原被徵調到這裡,沒有一個能逃回家鄉。逃?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磚廠裡經常死人,時常的鬧鬼還鬧耗子,督造的衛士們從外面弄進來幾十只像貓不是貓的怪東西,於是耗子少了,夜裡的怪聲也不見了。而他也終於找到了一點樂事。
李樂道:“看來這些兔猻就是在那個時候留下來的。”
梵青慧卻道:“他說這裡頭鬧鬼是怎麼回事?這些貓咪還能防鬼嗎?”
“兔猻雖長的像貓,在古時候卻被稱作天狗,身負神通慧眼,能驅邪防兇。”李樂鄭重道:“鬼神之說雖不可考,但畢竟眾口鑠金,未必是無中生有,我當年在部隊的時候曾執行一次特殊任務,奉命追蹤一個善於養鬼害人的江湖術士,那人犯案無數,死在他手上的被害人死狀慘不忍睹,現場卻從未留下痕跡,我追蹤此人到九江,當時黑天有霧,我先聽到鬼哭狼嚎的聲音,吵的我頭疼欲裂,後來循著他的聲音開了一槍,將那術士擊斃後,所有聲音便都停了。”
梵青慧道:“你的經歷可真豐富,這種事情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呢。”又道:“看來這兔猻能夠防鬼,未必不是真的。”
二人繼續往下看。
龔長河在這裡的後十二年當中,與這些白麵天狗結下深厚情誼。直到有一天,突然地下河的下游傳來訊息說地下金城已經完工,不再需要他們製造的金磚。那些負責運送金磚的人不僅帶來了這個訊息,更帶來了死亡。一個註定跟他一樣要長埋於此的蒙軍十夫長告訴他,為了充實黃金城的機關埋伏,蒙元帝國在統治的所有區域內搜尋奇獸,他們最後的作用就是試驗這些奇獸的威力。之後,這個地方便多了那些可怕的大壁虎。
原來黑洞裡的那些傢伙是外來物種。李樂和梵青慧看到這裡,略約明白了這裡兩種奇獸的來歷。外來的大壁虎堵住了唯一的出路,所有人都被活活困死在此。只有那些敏捷兇猛的兔猻活了下來,繁衍至今。
人都死了,畜生卻活了下來,這是個徹頭徹尾的悲劇。但龔長河老前輩後面的語氣裡卻似充滿了快慰。他在最後說道:試想一下,在這樣的環境裡生存,活的久真算是一件好事嗎?死吧,死吧,蒙人也好,漢人也罷,大家一起死個乾淨。
李樂皺眉道:“按照這上頭的記載,當年那些大壁虎盤踞在黑洞裡堵死了唯一的出路,所有人被困死在這裡,幾百年過去了,那些大壁虎恐怕有增無減,咱們兩個想要逃出去難度只會比當年更大。”
梵清慧看著李樂,不知為何,並不是很擔心自己會複製前人的命運。外面的世界紛繁複雜,人不死就難免牽掛和襟絆。但人若死了,便什麼牽掛和襟絆都無足輕重,這就叫末日心態。身陷絕地跟死沒區別,所以這裡只有男人和**。她隱隱期待著接下來李樂也對那大壁虎束手無策。
天不從人願,李樂很快就想到了辦法,找到了硫磺氣味的源頭。萬物相生相剋,這東西是壁虎的剋星。燒金磚用的紅泥岩中天然生成的,龔長河為了多活些時日,在一定範圍內埋下許多高含硫礦。
“有了這東西,那些大壁虎就不敢湊上前。”李樂在地上挖出一大塊紅褐色礦土,濃烈的硫磺味道刺鼻。
梵清慧暗歎一聲,收了末日心態,點點頭道:“還是你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