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老闆長的不像,估計不是外甥。”一肥圓的老頭說道,“不是說外甥肖舅嗎?”
“現在都是像隔壁老王了!”拉二胡的老頭子對著楊希一招手,“小哥,能過來不?”
他一指二胡,道:“他們說不準我彈得行不行,我看你挺有文化的,來給我聽一段兒?”
楊希回他,“我一個陌生人,哪好意思不交錢來別人的院子?”
“沒事沒事,這地方我們包了的……你只要給我說句老實話,等會我請小哥你吃飯!”
“這家看上去有點樸實,可老闆的手藝的確不錯!”
於是楊希溜達進來,找了個竹凳坐了。
周圍的老哥哥們還為他嘆氣,“好好的小夥子怎麼跑老孫跟前受罪?”
那肥圓的老頭還裝模作樣的摸出張紅票子,面色悲痛的遞給他,“小哥啊,要是你有啥困難我資助一下,沒必要禍害自己……”
“我去你的!”老孫把這群起鬨的趕跑了,“人小夥子精神著呢,讓你瞎說!”
“你別理他們!”
老孫對著楊希笑了一句,然後抱著二胡調了下弦,好了起手就要拉。
滋啦滋啦的聲兒響徹整個庭院,小八縮在楊希的袖子裡抖了起來。
楊希安慰著從桌上的果盤裡拿了個葡萄餵它,然後這蛇抖得更厲害了。
“咋樣?”老孫一臉沉浸的拉完二胡,眼睛發亮的看向楊希。
楊希默默搖頭,“聽不出來。”
“調都沒出來,不知道老哥你拉的怎麼樣。”
旁邊的兩個老頭頓時鬨然大笑,一把搶過老孫手裡的二胡,“讓你瞎顯擺……老臉疼不疼!”
孫老頭怒了,“沒這麼嚴重吧?”
“難聽,難聽!”老闆家養的八哥都湊了過來,蹲葡萄架上笑話人。
楊希面不改色的繼續拿葡萄喂蛇,把小八酸的整條都盤了起來——要死乜,人間竟然會有這麼難吃的東西。
孫老頭氣的要死,差點就把二胡摔了,“哼,你們也就說的厲害,誰敢來拉一把?”
他把東西往兩老頭面前一伸,“你來?”
老哥倆立馬擺手,“沒學過這個,我頂多去德雲社聽相聲的時候見郭德綱和于謙大爺擺弄過。”
“我會啊!”楊希突然說了,“要不我來一手?”
老孫本來沒跟楊希鬧來著,畢竟老小孩總不能真和年輕人計較,但對方既然發了話,他也順了。
反正誰也拉不出“滋啦滋啦”的刮玻璃聲了。
楊希接過二胡,沒急著調絃,先是一甩手,把小八滾了出來扔果盤上,讓它吃果子。
“嘿,還養寵物蛇啊?小哥品味挺清奇。”能活的開朗,三老頭當然也是見過世面了,一見桌上圓頭圓腦的小黑蛇,他們也不怕,只驚歎一下,就催著楊希露一手,“別怕,難聽也比不過老孫的!”
於是楊希起勢,抄起琴弓就慢悠悠的拉了起來。
聲調不是老頭們聽過的就行的曲譜,也不是哪首流行歌的調子,起先是十分的平緩,轉而大氣空闊起來。
本來還有點看笑話意思的三老頭隨著琴絃的波動慢慢入神,頭一次感受到什麼叫做“人曲合一”。
架子上刮躁的八哥也閉了嘴,都沒注意有條蛇正朝著自己爬過來。
他們只覺得曲子越拉越有感覺,自己彷彿置身於無垠的草原之上,手持鞭子牧羊放馬。
座下的駿馬賓士,是草原男兒獨有的雄壯,草原上的大河轉了三道彎,流往太陽的方向。
等風來的時候,蒿草低伏,他們會鬆開馬韁,讓馬兒低下頭去,鬃毛飄動。
成群的羊被吆喝著驅動,肆意的奔跑、進食,然後被趕著回家,見到那個扎著大辮子的姑娘……
“好清爽的曲子。”
楊希拉完二胡,老頭子們沉默了許久,這才開口。
他們摸著臉說道:“好久沒這麼清爽過了,感覺這夏天都不熬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