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說話的聲音都不帶一點顫抖,氣息平穩:“請堅持一下,小茶野同學。”
戚月白張了張嘴,最終默默把飛進嘴裡的劉海吐掉,什麼也沒敢說。
他算到毛利蘭是個責任心很強的女生,說不難受了想回教室她不會信,說不用麻煩了他可以自己去她不會同意,但沒算到她還是個……如此魁梧的女子。
這麼一來,保健室很快就到了。
毛利蘭將戚月白放下,看見少年呆愣的站在原地,目光空洞茫然,才驚覺自己剛才行為有多不妥。
“啊……實在抱歉,因為覺得小茶野同學你是心臟難受,我就覺得背這個姿勢會讓你不舒服,一時情急就……”
她低下頭,說不下去了。
毛利蘭在心裡唾棄自己。
小茶野同學初來乍到,而且身體不舒服,她還這樣欺負他。
小茶野月白是三天前轉到她所在的二年B班的,自我介紹很簡單,只有名字和來自鄉下,毛利蘭對這位新同學的印象,就是不太愛說話,似乎是個冷漠的人。
現在多了一項。
柔弱。
將平日蓋住大半張臉的劉海掀起來,才發現他五官精緻秀氣,天然帶著惹人憐愛的憂鬱。面板雪白,髮絲凌亂,寶石一般的紅眸沁了一層水霧,簡直像脆弱的瓷娃娃一樣。
而且小茶野同學的體重也很輕,不小心摸到他的面板也冷冰冰的,和書本里寫的營養不良、體寒很像。
這樣的長相和性格,是在原本的學校被欺負了才轉學過來的嗎?
好可憐啊,小茶野同學……
毛利蘭看戚月白的目光愈發溫柔。
“不,我沒有怪你,只是一時沒反應過來。”
戚月白把被震碎的自尊心收拾收拾倒掉,朝毛利蘭露出個顫顫巍巍的感激微笑。
“只是我突然想起要吃的特效藥忘在家裡了,我檢查完可能要回家一趟,可以請毛利同學去幫我和老師請個假嗎?”
“當然可以!”毛利蘭毫不猶豫的應下,然後說出戚月白想聽的話:“那小茶野同學你先進去檢查,我回去報告老師。”
“給你添麻煩了,毛利同學。”戚月白如釋重負的露出個真誠笑容:“真的很感謝。”
毛利蘭擺擺手:“都是同學,再說,小茶野同學一點也不重,抱起來很輕鬆。”
“……”這個就不用著重提起了。
看著毛利蘭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戚月白松了口氣。
他抬頭看了眼保健室的門牌,吐出一口濁氣,轉身離開。
不出意外,以後他估計得要對這類建築敬而遠之了。
用話術和楚楚可憐的臉騙過門口保安,戚月白大搖大擺的離開了帝丹高中,他看著陌生的街景,視線落在玻璃窗上貼著的廣告時間上,瞳孔一縮。
零幾年?
這給他幹哪來了啊?
身體卻沒給他捋清狀況的機會,戚月白腿一軟,險些當街跪下,他捂住心臟,扶著牆緩了幾秒,提起一口氣,憑藉殘存記憶快步往在學校附近的公寓趕。
哆嗦著摸出鑰匙開啟門,戚月白抓著門把手砰的把門甩上,便脫力跌倒在玄關口。
他跪在地上,額頭抵住冰冷的地面,雙手緊緊勒住胸口,用盡全部力氣去大口呼吸,卻只感覺那把火從心臟蔓延至咽喉,又將大腦攪的天翻地覆。
到底……是怎麼回事。
戚月白再也堅持不住,思考和意識同時被掐斷,陷入黑沉的昏迷之中。
他做了個夢。
夢裡,是大火、屍體和歌聲。
那似乎是一場戰爭。
兩個頭顱,四隻手臂的怪物站在無數屍體和白骨堆成的山上,凝結的鮮血蔓延成河,天上的雲朵也被染上汙色,唯一純潔的風帶來了難言的謳歌,咒語一樣,詛咒著屍骨上的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