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去哪?”楚方芳問。
“還能去哪呢?”苦苦苦笑一聲,“我知道一切都結束了。我茫然地走在大街上,北方寒冷的風吹來,像刀子般割在臉上,很快就將臉頰變得冰冷和麻木;四周鱗次櫛比的建築物上的霓虹燈,像濃妝豔抹的女人一樣流淌著那絢麗而斑斕的光;街道上,漸漸稀少的行人腳步匆匆……我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這樣寒冷的夜,不知道還要走多久?這樣絢麗的霓虹深處,不知道還要走多遠?”
楚方芳張了張嘴,又輕輕地閉上了。
看樣子她想說點什麼,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我擦乾眼淚,”苦苦語氣沉重地說,“在路燈那昏黃暗淡的光線下掏出自己的小化妝盒,給自己匆匆地補了補因為淚水而被破壞的妝,然後踩著高高的高跟靴,踩著弱如螢尾的路燈下自己不斷變化的孤單伶俜的身影,向著深夜的霓虹深處走去……”
楚方芳張了張嘴,又輕輕地閉上了。
看樣子她又想說點什麼,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你想不想聽我唱首歌?”苦苦忽然問道。
“想!”楚方芳輕輕地點了點頭。
苦苦開始低吟淺唱起來:
“……10點20分,點一杯Singapore
sling/1點17分,要擺脫眼前的男人/3點50分,我決定一個人推開門/4點05分,吸一口冷空氣頭也不回/清晨的城市,在一片死灰中甦醒/紅著眼的街燈,死盯著落單的行人/一整夜你不曾,調整過你的視線/你只看見,我的身體看不見我的靈魂……”
“清晨的城市?”楚方芳思索著問,“你在外一夜?”
“是的,”苦苦說,“天亮了,我帶著滿身的疲憊回到了出租屋。屋門緊閉,我費力地推開那扇陳舊不堪的屋門後……”
苦苦說著忽然就痛哭起來。
楚方芳一臉納悶。
“怎麼呢?”楚方芳問。
苦苦依舊在哭泣。
過了一會,她擦了擦眼淚。
“我推開屋門後,”苦苦淚流滿面地說,“我看見我的男人已經滾落床下。他蜷曲著身子,倒在一片血泊之中;他的手邊,丟棄著一隻鋒利的刀片;他的血,流了一地;流了一地的血,就像他滿臉凝固的淚痕一樣……”
“他自殺了?”楚方芳難過地問。
“是的,”苦苦傷心地說,“已經死了!我抬起頭,看了看窗外剛剛升起的冬天的暖陽,默默地拉上了窗簾。我靜靜地坐在梳妝檯前,靜靜地看自己的臉,我的妝依舊是那麼的濃豔。過了一會,我輕輕地揀起了地上那隻鋒利的刀片……”
“你可別幹傻事呀!”楚方芳急忙說道。
“我沒幹傻事,”苦苦幽幽地說,“那天,我起身慢慢地拉開窗簾,我想再看最後一眼這個世界的陽光。我拿著刀片的手,一直顫抖不停。窗外,陽光暖暖。就在這個時候,我看到陽光下的蕭寒,他正站在我的出租屋下,朝我的窗戶不停地揮著手……他曾經對我說過,世界上有黑夜就會有白天,即使你經歷的黑夜再長,也還會有太陽昇起的時候,無論何時何地,一定要給希望留一扇窗戶……”
“給希望留一扇窗戶!”楚方芳喃喃自語。
“我的故事講完了,”苦苦強顏歡笑地說,“謝謝你耐心地傾聽!”
“那你現在是在什麼地方上的網?”楚方芳問。
“蕭寒的家裡,”苦苦說,“也就是我的家裡!”
“再見!”楚方芳微笑著向苦苦揮了揮手。
我的眼前一片模糊。
淚眼朦朧中,楚方芳的聲音輕輕地傳來:
“聊完了,怎麼樣?”
我沒有吭聲。
“你怎麼哭了?”楚方芳納悶地問我。
“為什麼哭?”我說著從電腦椅上一躍而起,撒腿就朝樓下跑去,“我看看那老闆娘怎麼還不把五彩烏雞絲和五味烏雞補血湯給我送過來?”
“上來時給我拿瓶啤酒,”楚方芳在我的身後喊叫道,“我想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