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月之後,冀州之事已了。
劉備稍作休整,便帶著青州軍向西直奔雒陽而去。
向西一線多雄關險要。
如汜水關等,皆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險峻之地。
沿途守關之人卻不曾阻攔,任由青州軍過關而入。
如今中原大勢已定,聰明人自然不會螳臂擋車,平白送了性命。
只是這些人都如此聰明,反倒是讓劉備有些失望。
這個世道,就是聰明人太多了些。
隨著青州軍入關而來,雒陽城暗流湧動。
朝中官員原本就分為兩派。
一派支援劉備,以為他為漢室宗親,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復興漢室,並無可指摘之處。
自然其中也有不少人也想著,劉備也好,劉協也好,不論是哪個姓劉的坐天子,這江山也終究是姓劉的嘛,何況即便不姓劉也不是什麼大事。
只不過這些話,可想,卻不可說。
如今這些人作壁上觀,都等著看一場好戲。
另外一派自然是效忠於當今天子,認定劉備如今隨意起兵,吞併四方,大有不臣之心,日後久必為患。
如今朝堂之上是第二種人佔了上風,這才有了之前慫恿天子下詔令劉備退兵一事。
只是如今隨著青州兵入關而來,刀槍即將臨身,人心便又有了起伏。
…………
王允宅邸之中,劉虞正與他對坐飲酒。
酒水是王允花大價錢自那重新開張的清平酒舍裡買來的,酒自然是難得好酒,只是飲酒的劉虞卻是皺著眉頭,像是在喝著一杯杯苦酒。
一旁的王允斜靠在錦榻上,神態閒適,笑道:「伯安何必如此?那劉玄德素來敬重你,你當年在幽州多有照拂於他。即便他真的要大開殺戒,也絕不會動你劉伯安半分。該擔心的,應當是我們這些人才對。」
劉虞苦笑一聲,王允雖然說的不中聽,可卻是實話。
他嘆息一聲,「我只是有些後悔,當日不該聽了你們的言語。如今即便他不曾有那個心思,只怕也要被咱們逼出那個心思了。」
稍稍起身的王允只是笑了笑,「即便他真的沒那個心思,即便你我不逼迫,可一個手握數州之地的諸侯,難道真的會甘心有朝一日交出兵權?即便他真的高風亮節,一門心思輔左漢室,可他手下那些追隨他多年,一心想要扶龍而起的親信,又如何會甘心?難道不會想著推著他上前更進一步?到了那時,他如何想,還重要嗎?半點也不重要了。」
王允飲了口酒,「如今既不是當年武王時鼎盛的大周,也不是當年武帝時留下的大漢了。他劉玄德,是註定做不成周公,也註定做不成霍光的。手握權柄,又心懷大志,兩者皆做不成,那便只能做那個相隔不遠的王莽了。」
劉虞怔怔無言,連飲了幾杯酒。
王允的言語自然有道理。
當年的周公也好,霍光也好,未必不曾起過取而代之的心思。只是當時國勢正盛,不可僭越罷了。
可如今的大漢,已然是日薄西山,與當年王莽篡漢之前何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