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稠抽刀出鞘,以刀尖遙指李傕,「李傕,沒有相國,如何能有你今日!如今相國勢窮,你便翻身背刺,如何還算得我涼州兒郎!」
李傕後退數步,以手指點樊稠,「見勢不妙,順勢投機才是咱們邊地兒郎的本性。想必是自涼州出來之後太過順風順水了些,才讓你忘了當初咱們在涼州之時是如何過活的。我本以為你會知我心意,不想你卻是連郭阿多都不如。」
樊稠面目漲紅,便要持刀上前噼殺李傕。
李傕卻是一腳踹倒身前木桉,桌上酒水菜餚砸落在地。
而隨著連串響動,有數十甲士自屋外和屏風之後湧了出來。
自屋外湧入的甲士兵刃上帶著不少血跡,想來樊稠如今留在屋外的護衛也遭了李傕的毒手。
李傕笑道:「阿稠,你我相處多年,情同兄弟,我本想在這危難關頭拉上你一把,可惜你不識進退。入了中原學什麼不好,學人家忠心不二,這是連中原人自家都不信的東西。」
樊稠打量著將他圍攏起來得數十甲士,厲聲笑道:「今日我便是死,也要拉你一起!」
李傕又後退幾步,涼州四將之中
,張濟與樊稠素來最為「老實」,可老實人真的發起怒來,才更為可怕。
如今李傕已經抬眼可見不遠處的大好前程,自然不願與樊稠搏命。
他抬手指了指樊稠,那些護衛立刻一擁而上,將樊稠圍在中央。
亂刀朝樊稠身上砍去。
寬闊的大屋之中,只有刀劍入骨的嘶啞聲。
半個時辰之後,華陰城東門大開,諸侯聯軍湧入華陰。
…………
華陰城中,最為豪奢的府邸裡,董卓宿醉方醒。
他搖晃著站起身來,忽的想起多日不曾照過鏡子,便轉身來到屋中架在桌上的銅鏡之前。
抬眼看去,只見鏡中之人已然半頭白髮,面容蒼白如紙。
董卓狠狠揉了揉麵頰,自嘲道:「鏡中之人哪裡還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董仲穎。」
他又想起當初初次自涼州而出的諸般事情,又燃起了些久已熄滅的雄心。
此時有婢女為他呈上酒水,卻被董卓抬手揮翻,他呵斥一聲,「我為酒色所誤,自今日起戒除酒色。」
婢女不知何事惹惱了相國,只得跪地請死。
董卓卻是並不理睬,只是低聲喃喃自語。
「先敗諸侯聯軍,再敗皇甫嵩。將文優尋回來,回到涼州,日後總能東山再起。他日我再臨中原,便是這些關東諸侯的死期。」
他踢了匍匐在地的婢女一腳,「還不快些為我整理衣裝。」
婢女立刻起身,來到董卓左側,便要攙扶著他坐到桌前。
只是等到董卓剛剛落座,便有守在門外計程車卒闖入屋中,腳步匆匆,跪倒在地。
「相國,不好了。李傕殺了樊稠將軍,開了城門,將城外的諸侯聯軍引入城中了。」
「如今那些入城的諸侯正朝此地趕來,相國趕快逃吧。」
董卓愣了愣,沉默半晌,卻也沒有旁的動作。
良久之後,他轉過頭來,看向身後的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