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並非初回雒陽,上次回到雒陽也不曾與我相見,是怕事情牽連到我?這次卻又來見我,看來是有你不得不來見我的大事了。」
到底是人老成精,即便史阿還不曾開口,可這個早已在市井之間見慣了人間百態的老人卻是已然猜到了他的心思。
「你不開口,那便讓我來猜上一猜,可是和董卓有關?」
如今天下大事,其中十件有九件與董卓有關,自然算不得難猜。
史阿這才開口,「確是和董卓之事有關。如今我家主公與諸侯聯軍在關外大勝,董卓必然會西遷長安,只是董卓此人素來殘暴,只怕雒陽之人到時難免要受其迫害。我此次前來,是希望老師在關鍵之時能出手相助,助我等安定雒陽。」
王越稍稍沉默,片刻之後,他才輕聲笑道:「你說的不錯。如今我為天子之師,也曾見過董卓幾次,此人暴橫無恩,遷徙平民,燒殺劫掠這種事他確實做的出來,到時雒陽城中難免會變成一片火海。我久居雒陽,你又自小在雒陽長大,當此之時,要為雒陽之人做些事情,自然也是對的。」
「只是如今我為帝師,出行皆要隨在天子左右,即便是我想出手,只怕也是有心無力。」
史阿自然也知道王越的難處,來之前也想到了王越許是會拒絕,可他還是不得不來試上一試。
若是沒有王越這般絕頂高手出手相助,單單以他手中的人手,很難有十成的把握。
王越見了他臉上的失落之色,反倒是笑了一聲,「說來你的運氣倒是不差,如今童淵老兒倒是正在雒陽城裡,他如今孑然一身,這種殺富濟貧,殺一人而揚名天下的勾當他最是愛做。」
…………
相國府裡,董卓得了張濟等人降了關東聯軍的訊息,素來暴躁的涼州屠夫竟是不曾下令拿張濟留在雒陽的家人開刀。
終究是他負張濟在先。
今日他將眾將召集一堂,詢問西去之計。
遷都不是小事,自然要小心謀劃。
而如此重要之時,他手下最為倚重的謀士李儒卻不在此處。
幾員將領自然不願在董卓面前弱了自家涼州豪傑的威風,自言願請一軍,與關東諸侯聯軍決一死戰。
董卓知道他們的心思,也清楚他們的本事。
若是他們真的能打贏諸侯聯軍,又何必要退回到雒陽來?
董卓揮了揮手,沉聲道:「如今不是你們表忠心的時候。諸侯聯軍的本事如何,想必你們也見過了,到底是咱們低估了他們的本事。當初不該輕信文優的計策。」
當初李儒算定諸侯聯軍內部矛盾重重,涼州軍馬只需堅守城池,將其拒之門外,無須交兵,聯軍自會自行散去。
當時看來這個計策自然算不得錯,甚至可說是高明的很。
只是如今城外聯軍連連大勝,眼看著便
要攻到雒陽城下。此時再準備西遷,有不少事情便要來不及準備。
比如董卓原本打算將雒陽城中的人口遷到長安,隨後將雒陽一把燒掉,到時給諸侯聯軍留下一座真真正正的空城,不知那些辛苦遠道而來的諸侯會是什麼臉色。
只是如今自然是來不及了,事情自然是能做,只是卻要承擔不小的風險,而於如今的董卓而言,最不願承擔的就是風險。
到了此時,董卓難免會想,當初若是不曾聽從李儒的計策,而是早早的準備西遷去往長安,此時便不會有這些難題。
喜愛重用之時,即便是李儒的計策有錯漏之處,董卓也能從中找出高妙之處,誇讚上一番。
可一旦漸行漸遠,背道而馳,即便李儒的計策在那個當下看上去並無錯處,可於此時的董卓看去,那便是千般錯萬般錯。
只是他心中到底對李儒念著幾分舊情,隨意揮了揮手,「如今西遷之事在即,雒陽天子之都,財富無數,可惜如今實在緊迫了些。大軍不可在此久留,所以我打算留下些軍馬,好好的將城中的財富聚斂一番。」
他目光自堂上諸將身上掃過,似是在揀選足以擔當此事的將領。
諸將自然皆是挺胸抬頭。
無須多想也知道,留在雒陽城中搜刮財富可是件難得的好差事。
搜刮來的大部分財物自然要上交給董卓,可哪怕只是其中漏下來的些許油水,也足夠他們大賺上一筆。
董卓將眾人打量一遍之後,最後將目光看向剛剛返回雒陽的胡軫,「此事就交給文才去辦吧。」
胡軫出列拜倒接令,倒是沒什麼驚訝之色。
如今華雄戰死,張濟投敵,涼州三將屢次戰敗,董卓自然只能把這件事交到他身上。
胡軫笑道:「相國放心,有我在,此事定然不會出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