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抬眼看去,原來那個留字落在了張濟手裡。
郭李二人對視一眼,在各自鬆了口氣的同時,心中又有些可惜。
樊稠則是望向張濟,笑道:「阿濟,這次可是你自家抽中的,你可認下?」
張濟掃了三人一眼,多年共事,他如何不知這幾人的性子。
即便是看似最為和善的樊稠,其實也是虎狼之輩,若是他敢說個不字,莫說推辭下此事,只怕想要活著回返雒陽都是件不可能的事了。
他苦笑一聲,「既然是我自家抽到的,自然是要認下的。」
樊稠這才在臉上露出些帶著真摯的笑意,笑道:「阿濟不曾丟了我涼州勇將的氣魄。你還有何放心不下的?只管開口,只要我等能做到的,定然盡力幫你做到。」
張濟皺了皺眉頭,隨後又舒展開,「我有一侄子也在軍中,他如今年紀尚輕,所以我想要他隨著你們回到涼州。誰都知道堅守虎牢關不是個好差事,萬一我在此地真有不測,也算是給我張家留下了些血脈。」
剩餘三人見他隱然之間有託孤之意,一時之間心中也是升起了些兔死狐悲的心思。
戰陣廝殺,誰知會死在哪處戰陣上。
三人自然是將張濟的請求滿口應下,隨後便開始收拾大軍,準備返回雒陽。
…………
而此時自軒轅關敗退下來的胡軫等人卻是不曾直接返回雒陽,而是退駐到了雒陽南面的沿線城池,且戰且走,沿途阻擊北來的青州軍馬。
軒轅關丟失的罪責,都被胡軫推到了被關羽所斬的華雄身上。
在給董卓的上書之中,胡軫痛斥華雄不遵將令,執意追擊,自家丟了性命事小,還折損了兩千涼州精銳,使得關中士氣大跌,他這才不得不丟關而退,尋機再戰。
欺的便是他華雄死人不能開口言語。
華雄雖是董卓心腹愛將,可如今華雄卻是已然死了,死人所僅存的價值便只剩下背鍋。
故而自雒陽所來的詔書上,不但不曾懲處胡軫,反倒是對他大加讚揚,同時要他儘量拖延青州軍,等待自虎牢而返的涼州軍的順路支援。
一處匆匆搭建起的營地裡,胡軫正坐在主帳之中長吁短嘆。
如他所料,董卓確實不曾追究他的罪責,他也如願的在職位之上拔高了一籌,得了不少賞賜。
可說他的謀算到如今為止也算是極為順利,唯有一處出了些差錯,可偏偏是這一處差錯,讓他頭痛的很。
自南而來的青州軍實在是太難對付,比他想象之中要難對付的多。
不過這些日子他也算是有了一個意外之喜,不然他早已逃回雒陽了。別說留在此處拖延青州軍,即便是讓他多在此地停留片刻也絕不可能。
門口的簾幕被人掀開,徐榮自外而入。
他身上的甲胃上粘著些露珠,帶著些夜裡的寒意。
「子厚回來了。」
原本正坐在木桉之後的胡軫見了徐榮,立刻站起
身來,繞過木桉,走到徐榮身前,扯著徐榮的手臂,讓人倍感親切。
不過短短時日,胡軫對徐榮的態度可說是翻天覆地。
之前他對徐榮雖也說不上冷澹,可言談之間到底多少帶著些上位者的頤指氣使。彼時在他眼中,徐榮不過是個無根無基,與他有些舊交的故人,剛好他需要一個軍中的幫手,而徐榮需要一場富貴,故而他這才拉扯他一把。
於他而言,是扶持徐榮,還是扶持另外一人,其實並無差別。
只是這些日子下來,他漸漸發覺了徐榮在戰場上的本事。
要沿線阻攔青州軍北來不是件容易事,之前他曾幾次派人據險而守,甚至還曾親自帶兵上陣,可惜次次都被青州軍擊潰。
而就在胡軫堅持不住,準備率軍返回雒陽之時,是徐榮挺身而出,提出可率騎軍繞路偷襲青州軍糧道。
一旦回了雒陽,只怕他之前所有的謀劃都要前功盡棄,胡軫自然不願放棄。
好在徐榮索要的人馬也算不得多,他還賭的起。
而那次到底是讓他賭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