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之後,董卓親率大軍出城,直奔雒陽以北的平陰城。
平陰城與孟津關相隔不遠,都是雒陽在北方的重要門戶。
當日董卓雖然在李儒面前表現的頗為傲慢,可到底是征戰沙場多年的老將,為一防萬一,他還是安排了華雄統帥前軍在前,自己則親自在後壓陣。
行進的大軍之中,披掛著全身甲胃,策馬在前的華雄不時舞動手中大斧。
他自涼州之時起便追隨董卓,在戰陣上廝殺到底有多少個年頭,只怕是連他自己都記不清了。
每次跟隨董卓出戰必為先鋒,他每次也總能破陣先登。
只是這些年不知是他的本事長進的太多,還是世上的豪傑越發少了,戰陣之上,他已經很久不曾遇到能讓他升起些許戰意的對手了。
原本以為雒陽天子腳下,豪傑無數,這次前來多半能碰到些讓他熱血沸騰的豪傑,如今想來,他還是太高估這些所謂的中原“豪傑”了。
果然天下豪傑皆在邊地,皆在他們涼州。
想到此處,華雄側頭看向一旁的一箇中年將領,笑道:“阿濟,聽聞這呂布素來以勇武聞名幷州,也不知此人是真的有本事,還是僅僅虛有其表。”
一旁的中年將領面容質樸,若是脫了甲胃走在鄉間,多半會讓人當成一名尋常的莊稼漢。
此人是華雄的同鄉之人,漢時極重鄉黨,即便是在涼州也是如此,故而此人與華雄的關係極好。
華雄以勇武聞名軍中,而此人在董卓軍中也是極為有名。
只因他有個極為美豔的妻子。
中年漢子名叫張濟。
張濟聞言笑道:“盛名之下多無虛士,那呂布能聞名一州,想來也是有些真本事的。只是即便他有些本事也無妨,定然不是你的對手。我從軍半生,可還從不曾見過能勝過你華公明的人物。”
華雄之所以詢問張濟本就是為了得到他這個答桉,聞言笑著點了點頭,“阿濟知我,不論幷州軍有無詭計,如今我都希望那個呂布的本事大些。到時候戰場廝殺也好,私下的切磋也好,如此才能有些意思。畢竟沒有對手太久也是一種寂寞。”
華雄口出大言之後,在張濟身側的一員年輕小將露出些憤滿之色,想要縱馬上前,只是張濟轉頭瞪了他一眼,此人這才又退到了張濟的馬後。
華雄此時剛好看來,也注意到了張濟身後這個年輕人,笑道:“阿濟,早就聽說你有個侄子,少年之時就曾離開涼州到北地追隨名師學藝。前些年學成歸來,仗著一手槍法在北地打從出了一個北地槍王的名頭?”
張濟賠笑道:“阿繡確是學了些功夫,不過也就是些粗淺本事。對付那些尋常莽夫尚可,若是對上公明定然遠遠不是對手。”
華雄抬手摸著下顎的鬍鬚笑了笑,“既然是阿濟的子侄輩,那便是我的子侄輩,日後有機會,空閒下來,我倒是可以指點他一二。我雖不善用槍,可交過手的用槍之人不少,想來多少能讓他有所進益。”
張濟笑道:“如何能麻煩公明。”
而此時落後在張濟身後半個馬頭的年輕人聞言只是撇了撇嘴,心中自然依舊是憤滿不平。
若是真的讓他放開手腳與華雄捉對廝殺,華雄決然不是他的對手。
畢竟,那個教他槍術的老人,也教出了那條長坂坡上的獨龍。
………………
黃河以北,平陰渡以西,一支只有千餘人的騎軍停住在此地。
“文遠,你以為此戰咱們有幾成把握取勝?”
率軍而來的呂布與張遼得了個閒暇,策馬來到黃河岸邊,觀黃河大水奔騰東去。
張遼沉默片刻,這才開口道:“此計雖然將人心算計了個十足,可到底還是過於弄險了些。若是其中一處出了差錯,只怕所有人都要葬在黃河以南。”
張遼原本以為大戰當前,他說出如此沮喪的言語定會被呂布喝斥,可不想呂布只是笑了笑,並不曾出言斥責。
這個在幷州之時為掙下一口吃食而甘心當人“劍客”的幷州勐虎搖了搖頭,笑道:“文遠,我又如何不知此戰兇險,只是戰陣之上,誰又能確保定無差錯?”
他轉頭望向滾滾東去的黃河之水,“你我這般出身的人物,想要做出些事情來,除了拼命,哪裡還有旁的法子可想?”
“於你我這般人而言,性命固然重要,可建功立業的機會更加重要。不然即便是今日活下來了,可日後不如意之時,想起今日之事,難免要錘足痛哭,為何當初不曾捨出性命去爭上一爭。”
張遼聞言沉默下來,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莫說是你我,即便是他劉玄德,有一個漢室宗親的名頭,還不是幾次親冒喪命之險,這才有了今日的獨斷一方?何況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