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當初我與玄德倒是同病相憐,我無正名,卻有家世。玄德無家世,卻有個漢室宗親之名。如今卻是被他先行了一步,坐鎮北海,施展抱負。我倒是真有些羨慕他了。”
“孟德也無須如此,你之才略本就不在任何人之下,如今只是差個機會罷了。早晚會有時來運轉之機。”夏侯惇安慰一聲。
“我自然不是自輕自賤之人。”曹操笑道,“不過暫發牢騷而已。”
“今日天色大好,正適宜去郊外狩獵。”他站起身來,“久不曾一起狩獵,今日就看看誰打的獵物多些。”
隨後他看向曹洪,“也可順手打些牙祭,還是要吃些葷腥的。”
曹洪一跳而起,笑道:“孟德說的是,今日定要你看看我的手段。”
曹操笑了笑,返身去竹舍之中去取弓箭。
如夏侯惇所言,如今他不過是屈己以待天時。
………………
塞北,高柳縣城的城樓上,西風漫卷,吹揚起角樓處懸著的漢家旗幟,猩紅如血。
天高地闊,一望千里,時有蒼鷹盤旋天際。
和連死後,鮮卑內亂不停,終究還是走上了分裂互鬥之路。
檀石槐生前苦心經營的統一之策,於他死後不過數年便分崩離析。
治亂有時。
鮮卑,正在等著它的下一個豪傑出現。
城牆之上,披著火紅大氅的呂布與身著儒衫的臧洪正低頭朝著城下望去。
西風吹拂之下,兩人衣衫咧咧作響。
登高而視,遠處隱約可見之人渺小如芥子。
“如今和連已死,鮮卑四分五裂,再也難有南侵之力,環眼也回了幽州,我再留在此地也無甚意思了。”呂布面向西南,朝著遠處望去,“這幾日我也會離開高柳,返回幷州。”
“奉先勇略過人,此次東來,為國家之事幾番捨生忘死。我替高柳,替幽州那些被救下之人謝過奉先。”臧洪稍稍沉默,隨後還是再次開口,“只是奉先能積攢下如今的名聲不易,日後需做抉擇之時,還是要多多思慮。”
駐守在高柳城這邊塞之地多日,臧洪早已察覺出這些真正站在戰爭一線的邊地之人心中的恨意。
守家護國,捨生往死,自然如此。
只因身後便是家鄉親人。
可若有朝一日,時機得宜,槍口倒轉之時,只怕他們也不會有半分遲疑。
身有故土之人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如今幷州以北大半土地已然落入鮮卑與匈奴人之手,失了家鄉的幷州人。
呂布聞言一笑,“日後的事,誰說的準呢?只是如今倒是有一事,還要請子源通融一二。”
“不答應。”不待呂布說完,臧洪已是搖頭拒絕了下來,“當日玄德離去之時,再三叮囑我要好好看顧張遼,萬不能被你誆騙了去。”
“好個劉玄德,難怪當日不曾帶走張遼,原來早就做了算計。”呂布笑罵一聲。
這些日子他時常去尋張遼,旁的不說,單是膽識一事,此子遠超旁人。
“當日玄德之意是他不會帶走張遼,你也不得帶走張遼,就將他先留在高柳。至於日後他將投效何人,由他自家作決斷就是了。”
呂布點了點頭,應了下來,“如此也好,免得玄德到時說某勝之不武。”
“你們兩人倒都是頗為自信。”臧洪笑了一聲,“說不得最後張遼反倒會選擇留在這高柳之地,守護這邊地之人的家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