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多平原草場,絕少山峰。
莽山在歠仇水東南,其上怪石林立,有天然泉水流經。
山上多植被,綠草翠樹掩映其間,蒼蒼然如蛇之鱗片,其山勢似巨蟒盤旋而坐,九曲回折,故而得名莽山。
張飛當日在白登山上曾此山與白登山類似,卻也不盡然。
此山之險要更在白登之上。
此時劉備帶著夏育等人已至山下,令手下陷陣營計程車卒將夏育等人帶上山去。
此處他早已暗中綢繆多時,早時便從高柳城中借調了些軍中工匠來此處修築工事,這也就是當日他要李焉等人幫的“小忙”。
後來更是趁著出塞之機,帶人親自過來檢視,在此地留下了不少陷陣營士卒。
此時山上工事大體已然佈置妥當,山間多在險要之處設陷馬坑與絆馬索,更在那般一夫當關之地以木石為欄設定據點,各個據點之間可互相照應,以成勾連之勢。
又令人削尖竹置於坑中,以增加陷阱的殺力。
之前他在河內之時便開始大肆收集糧草,如今那些糧草都被他堆到了山上,後軍之中的輜重也被他派人運送到了此處。
雖說當初北來之時糧食吃緊,可如今大軍折損半數以上,糧食一時之間卻充裕起來,倒不知是可喜還是可悲。
劉備等人卻並未上山,而是留在山下等著臧旻等人到來,不然到時若是無人引路,只怕如今所剩不多的漢軍又要折損一二。
不久之後,藏旻帶著撤出來的後軍匆匆而來。
彼時臧旻雖是及時帶著後軍撤離了戰場,撤退的路上也多有拋灑財物,可戰敗到底是戰敗,腳步一退,人心即散。
加上有鮮卑遊騎不斷自後追擊,原本聚攏起來的後軍又不斷減員,其間雖也多有收容離散的散兵,可到底是少了些。故而如今能被臧旻帶到莽山之下的,滿打滿算也不過五六千之數。
自有陷陣營士卒引著軍士上山,劉備則是與臧旻在莽山之下並肩而立。
臧旻此時正抬頭打量著山上的佈置。
即便是他從軍多年,站在山下看山上,也不得不感慨劉備佈置之周密。
他開口笑道:“佈置如此周密,即便我也算是善於攻城之人,遇到這般鐵壁,也是不敢貿然派軍攻山的。”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劉備苦笑一聲,“即便是固若金湯,到底是如困守孤城一般。”
臧旻點了點頭,如今大軍戰敗,若是不在此地固守,便只能率軍朝南逃竄而去。
可如今出塞兩千裡,若是被鮮卑銜尾追殺,只怕此間近萬之數,沒有幾人能活著回到長城以南。
“玄德已然做的極好了。能有此地落腳,咱們也算是有了一戰之力。邊軍本就擅長守城,方才你說山上已然多備糧草,如今有此為基,守上些時日倒也不成問題。想來鮮卑所能做的,無非是如當年匈奴圍白登一般,將此地團團圍住。”臧旻思慮片刻後道。
“只是若是他們圍而不攻,反倒是有些麻煩。”
臧旻雖是如此說,可兩人都是心知肚明,鮮卑定然會圍而不攻。而他們出塞千里,孤懸塞外,也定然等不來援軍。
“不過玄德倒也無須擔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想來最差不過困死在這莽山之上。尚有數萬兒郎,到時即便是死也能咬下他鮮卑一塊血肉來,也不算辜負此生了。”臧旻灑然一笑。
臧旻讀書不少,又久在軍中,是難得的文武全才。好在三路軍中有如此人物,才能保全下如此多的人馬,若是三軍主帥盡是夏育田晏等輩,只怕劉備根本無須籌謀救人,早就直接帶著後軍逃回長城以南了。
他將搶回來的符節交到臧旻手中,笑道:“備人微言輕,此物還是交給臧公來保管更為妥帖。”
臧旻也不推脫,將符節接入手中,笑道:“夏育田晏到底是軍中主將,你打算如何安置這二人?”
“如何安置?”劉備故作驚訝,“戰敗失兵,兩人為鮮卑遊騎所襲,身受重傷,自然是要將他們好好看護起來。由臧公暫代統軍之職。”
臧旻點了點頭,笑道:“如此也不差。能維持住如今的局面不容易,萬不可讓他們二人再壞了事情。若是此次僥倖能夠回返雒陽,此間罪責我一力擔之。”
劉備搖頭一笑,“倒也無須臧公相助,此兩人戰敗失軍,依陛下的性子對此二人多半不會再願理會。即便能活著回到雒陽,他們也翻不起什麼風浪來了。”
他舉目北望,想來要不了多久鮮卑大軍就要來了。
“咱們最難的,還是要過眼前這關。”
他忽然笑道:“說來子源還在山上,若是此地守不住,倒是要對不起臧公昔日所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