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言將目光轉向其他幾人,“諸君又如何?”
劉整輕咳一聲,已然在心中打好了腹稿,“整以為,秦漢之傑,當首推漢相蕭何。韓信雖善戰,然若無蕭相經營後方,雖韓信用兵如神,只怕也非霸王之敵。後漢定天下,治國之策,多出蕭相之手。後繼之人,蕭規曹隨而已。”
公孫瓚笑了一聲,“蕭相不過明於內政,一時之人,張良陳平,只怕都是難分伯仲。”
劉整平日裡最是欽佩蕭何,聞聽公孫瓚此言自是不服。
“陳平雖有智略,然多奇謀,非堂堂正正,正大光明之法。可用一時,而不可用於百世。張良多謀,然功成而身退,論有益於世,不如蕭相多矣。”
兩人對視一眼,都知道對方的性子,自知說服了不了對方,倒是都沒有再言語。
劉備卻是想到了此時的荀彧與郭嘉,與當年的蕭何與陳平何其相似。
若郭奉孝不死?又會如何?
許言只是笑了笑,接著轉頭望向關羽。
“雲長心中可有欽慕之人?”
“自然是有的。”關羽脊背挺直,雙手平放於膝上,“羽讀春秋,高古人節義。前慕季布千金一諾之信諾,後仰田橫死節之壯士。”
這次許言倒是點了點頭,“世上事,剛則易折,雲長還需思之。”
“羽本解良一匹夫耳,生死之事自有天定,求仁得仁,羽無所怨。”關羽正色道。
許言輕輕點頭,看向劉備,“玄德也可試言之?”
劉備攏了攏袖子,稍稍沉默片刻,“備曾讀野史,書中嘗言霸王暴虐,高祖詭詐。正史所言高祖仁德,皆是偽裝以邀仁義之名。”
眾人都是不知為何劉備突然提起此事。
許言饒有興趣的問道:“玄德以為如何?”
劉備卻是笑道:“備為漢室宗親,論理當為高祖晦。只是在備看來,其實無論是真仁義也好,假仁義也罷。高祖終是滅秦平楚,安定了天下。以漢四百年之基業,與民休息。”
“若寬厚仁義,能演一世。那在備眼中,便是真相。”
許言驀然大笑,“玄德此論我倒是第一次聽聞,頗為有趣了。”
“如今我等皆言,不知許君之志如何?”劉備忽然道。
許言打量了劉備一眼,笑道:“少年求學之時,我與阿整所思相同。遍觀青史之時,我所思與雲長相同。橫戈於戰場之時,我與伯珪所思相同。賦閒之時,思王霸之道,我與玄德相同。”
他大笑著走入亭中,將手中酒罈放下,拿起蓑衣,披在身上。身後的僕人起身為他撐傘。
中年人笑道:“時至今日,我只想問一句,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他帶著身後的僕人就要離去,只是走到門口之時,卻是轉過頭來,戲謔一笑,輕聲言語了一句。
“其實那盧子幹也不過是個才知天命的老傢伙罷了。”
他帶著僕人冒雨而去。
公孫瓚愣了良久,這才飲了口酒,“玄德,我是不是方才說的有些多了?”
劉備沒有理他,獨自喝了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