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懷疑夏青並沒有說出來,畢竟只是那樣一個一閃而過的念頭,並沒有任何的證據可以證明,紀淵本就因為今天的這個突發事件,有一些被勾起了當初的不良回憶,夏青實在是不想在只是主觀臆斷的情況下,就把這個想法說給紀淵聽,讓他原本就不夠放鬆的神經變得更加緊繃。
“獨立堅強,不意味著不拿自己當回事。”
紀淵的這句話彷彿又浮現在夏青耳畔,她下意識的用右手摸了摸左手臂上的繃帶,扭頭看了看紀淵,嘴唇抿了抿,猶豫著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紀淵從餘光其實早就看到了夏青的這些小動作,看到她猶猶豫豫,似乎想要開口說什麼,便在她開口之前,搶先一步發問:“你現在對申雯麗什麼看法?”
夏青本來還在醞釀斟酌著,不知道怎麼開口,忽然被紀淵這麼一打斷,便也放棄了原本的打算,想了想,說:“我覺得申雯麗這個人的性格是具有一種多面性的,到底她的真實性格是什麼樣的,也是一個值得玩味的問題,她在不同的人面前,表現出來的性格特質不太一樣,甚至會對自己的各方面都進行一番不一樣的包裝,而這種包裝換一種說法也可以叫做‘投其所好’。”
紀淵點點頭:“從這些人的形容描述來看,申雯麗的確存在著刻意迎合身邊不同人不同喜好的這種傾向,並且再把範圍縮小一些,也可以說,申雯麗刻意迎合的物件基本上都是男性,至於她這麼做的目的,尚不明確。”
“你相信牛飛馳和李黎她們的觀點麼?那些對申雯麗印象很好,對她非常維護的男性同事,包括房東趙達和公司老闆在內的這些人,都是申雯麗魚塘裡面的魚?”夏青想要聽一聽紀淵在這個問題上面的看法。
紀淵搖頭:“我不信,這種說法很顯然帶著過於濃厚的主觀感情色彩,申雯麗對於身邊異性的舉止和分寸,包括一些為了曲意迎合而刻意編造出來的關於自己出身的謊話,確實帶有非常明顯的目的性,但是我不認為她這麼做真的是為了‘養魚’,畢竟就算是‘養魚’也不可能是條魚就養起來,勞心費神,不挑不揀。
如果她單純的去迎合她老闆,她房東,包括她的男朋友文畫,那或許還可以解釋成申雯麗想要透過這種迎合來換取對方的好印象,從而給自己得到一些實惠,那她迎合許寧等等一些人又能獲得什麼好處呢?
從中獲利不大可能,除去實際的金錢利益之外,還有什麼可能性?”
夏青的思維被紀淵的歸納牽引著,漸漸變得明朗起來。
“一種精神上的滿足?”她歸結出了這樣的一種答案,“申雯麗對獲得周圍人,或者說周圍異性的認同或者說欣賞,有著比一般人都強烈的願望,所以她透過這樣的一種方式來讓自己得到滿足?”
紀淵嗓子眼兒裡哼了一聲:“你不是之前也看過一陣子的心理醫生麼?都說久病成醫,你除了對創傷後應激反應障礙有所瞭解之外,還了解哪些人格障礙?”
夏青搖搖頭,她覺得有點慚愧,雖然過去為了讓自己從黑暗當中走出來,在眼睛終於能夠重見光明之後,她也曾經查閱過一些關於創傷後應激反應障礙的資料,很積極的做著自我調整,但是除此之外,她並沒有對心理學領域的知識進行更廣泛的涉獵,在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和狀態之後,她便全心全力的把自己改造成一個勇敢而又獨立的人,為當警察的新夢想努力,無暇顧及其他。
“有一種人格障礙,叫做表演型人格障礙,”紀淵並沒有指望夏青回答自己方才的那個問題,見她搖頭也沒覺得失望,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這一類人會在人際交往當中,為了迎合對方的偏好,把自己包裝假扮成各種不同型別的人。具有表演型人格障礙的人,有些時候未必是有物質層面的企圖,他們單純享受那種迎合了對方之後被認同被欣賞的精神滿足。
這一類人不僅非常容易接收來自於他人的暗示,更容易進行自我暗示,所以有些時候他們未必存心想要去迎合誰,討好誰,只是下意識的就做出了那樣的行為。他們以自我為中心,取悅別人的目的是獲取肯定,如果不能夠從對方那裡得到肯定的話,可能會有些不大穩定的情緒表達,甚至體現出暴力的一面。
具有表演型人格障礙的人,往往對於自己的外貌也有比較強烈的追求。”
夏青聽著紀淵的描述,也覺得旁人口中不同的申雯麗,或許根源就在於這種表演型人格障礙,否則很難解釋她在趙達、許寧、文畫等不同的男性面前表現出來的猶如“千面女郎”一樣的多面性到底是緣何而來。
“你這麼說的話,還真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她對此深表贊同,同時又覺得有些好奇,“你之前……不是一直比較抗拒心理疏導麼?為什麼……”
“為什麼反而跑去看這方面的東西?”紀淵淡淡一笑,眼神裡帶著一點悽色,“因為之前我不想走出來,我需要一個人封閉起來,不被打擾的想清楚一些事。有些時候,自我封閉是最安全的一種狀態。”
說這話的時候,紀淵的眼神漸漸冷卻了溫度,表情也嚴峻起來,說完之後,便抿緊了嘴唇,不再繼續說。
夏青猜他是有一些不願意開口去提的事,她也沒打算不識趣的刨根問底。
“現在有一件事倒是有些讓人頭痛,”她決定把話題拉回來,“關於申雯麗的過敏和急救包,知情者的數量很大,並且她的急救包好像也不是隨時隨地的帶在身邊,經常有被扔在一旁的情況,她周圍的人只要想,都可以輕易的拿到。這樣一來,想要透過誰能接觸到急救包來縮小範圍,就很困難了。”
“之前談話當中有人提到過一句,申雯麗自己說過,她大概每個一個月左右,會檢查一下急救包裡面的藥劑是不是一切正常,有沒有臨近保質期之類的情況,不會一直對裡面的藥劑不理不睬。
作為一個一直都對蜂毒過敏比較嚴重的人,不可能對於急救藥物的劑量不熟悉,所以從這件事來看,嫌疑人應該是在最近這一個月左右有機會接觸到她急救箱的人,在這期間和她沒有任何接觸的人,哪怕早先和她有過一些過結,也可以暫時緩一緩。”紀淵倒是不著急縮小範圍,“一開始就把範圍縮得特別小,對咱們來說也未必就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