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雲焉低著頭，雙眸空洞無神，僅有半截上身沒有浸在水中，沒入水中的胸脯以下全是傷痕、體無完膚，衣物也早已被靈獸撕咬成襤褸，水下血軀衣不蔽體。
眾人從序雲焉身邊接踵而過，卻無一人去關心序雲焉，序雲焉雖意識模糊，但還沒有昏死，她模糊地知道周圍發生的事，雖說她所作都是為了自己，但卻也是替所有人試毒，她也知冷暖，也會因無人關心而感覺格外寒冷，無力憔悴、萎靡睏乏的身心讓她愈加柔弱，本就冰涼的潭水更似寒冰地獄。
“好……冷……好……困……”序雲焉吐著氣音，誰也聽不到她說的是什麼。
岸上，眾人圍繞著蘭歡噓寒問暖，殊不知他們都被蘭歡耍的團團轉。
一陣問候之後，便是正題了，他們開始詢問蘭歡關於“它”的事情，而蘭歡，自然是裝傻充愣，含糊其辭，虛構之物何患無辭？
“蘭師姐，我們將這水中魚蝦都抓了個遍了，還請蘭師姐掌掌眼，看看‘它’在不在其中。”一人指向泡在水中的序雲焉。
“嗯，好。”師弟師妹的請求，蘭歡自然不會拒絕，不過其結果卻不言而喻，“我雖記不得那是什麼，但‘它’給我的感覺，我定不會忘，若是‘它’在其中，我定能感覺到‘它’的存在。”
蘭歡佯裝虛弱被眾人攙扶，一副即便虛弱不堪也要盡力幫助大家的模樣，其心中卻是嘲諷著眾人白痴。
她很享受此刻的感覺，所有人都以她為中心，不同於以往之前的那種，此刻所有人說話的語氣中都帶著極致關懷，聲音都不敢大，一種生怕會驚擾到她的感覺。
這種感覺就像是那種世家大小姐，尤其是溫嵐那種被視為掌上明珠的千金大小姐，就連一些宗門長老見了都得客客氣氣，就連說話時必須得笑著，就更不用說訓斥了。
蘭歡沉醉於這種感覺，可她自知沒這個本事，若非眾人需要她，才不會這般對她。
“雲焉師妹！你……你……你這是怎麼了？你為何……”
在眾人的攙扶下，蘭歡來到岸邊，看到泡在血水中垂首的序雲焉，便連忙擺出一副震驚、疑惑、心疼的表情，拖著虛弱不堪的身體著急上前。
她之前可是裝暈，序雲焉為何如此她清楚得很，為了維護她的威望，首要之事自然是要去關心師妹，置自身孱弱之軀不顧，先去關心師妹，定然被師弟師妹們敬服。
蘭歡之問，序雲焉不答，因為她根本聽不到蘭歡的聲音，她所中之毒眾多且毫無解毒防範之舉，任由毒素侵襲全身，此刻已經因中毒過深而四竅不通、五感盡失，她不僅聽不到，還看不到，摸不到，宛如一具屍體。
“雲焉師妹！”
蘭歡跪倒在序雲焉背後的岸上，伸手入殷紅的潭水，去給序雲焉檢查傷勢，卻一把摸到了水中僅有寸褸遮擋的高聳。
她樣子是裝出來的，給序雲焉檢查傷勢卻是真的，一把下去便察覺出事情已經超出了她的預想，她連忙高喊道：“男的迴避！快！”
蘭歡語氣之急讓在場男修都來不及詢問發生了什麼便被一眾女修推搡著離開了，待已無任何男人存在，蘭歡才與剩下的幾位師妹將序雲焉從水中拉了出來。
序雲焉出水剎那，一旁藏匿著的穹有道被觀畫蝶揪住了頭髮，然後被狠狠拽得後仰，再然後便是一陣黑暗遮眼，穹有道不用想都知道發生了什麼。
“你看到了什麼？”
觀畫蝶冰冷的聲音傳入穹有道的耳朵。
“額……剛剛走神了，什麼也沒看到。”
就算被打死，穹有道也不會承認他看到了序雲焉胸前的半邊血窟窿。
序雲焉的樣子十分悽慘，讓一眾同門師姐妹皆是一陣心驚，就連蘭歡都忍不住一陣顫慄。
序雲焉睜著眼，但雙眼無神，雙瞳呈灰白色，似被水泡得發白，極為滲人；而這居然是序雲焉渾身上下最不那麼讓人心驚的地方，最令人心驚的，是那泡在水中的部分。
她們都小瞧了那些螻蟻般的魚蝦小靈獸，序雲焉泡在水中的身體任由靈獸魚蝦啃食，渾身上下嚴重的地方已經露出森森白骨，原本高聳的胸部也被咬出了個窟窿從而塌陷下去，讓人看著就疼。
受盡魚蝦啃食只痛，只為博那一線生機。她很慘，可她至少還活著。好死不如賴活著，一切都是為了能夠活下去。
“嘔！”看了序雲焉的樣子，有一人乾嘔起來。
之前嘔吐是因為那令人絕望的味道，而現在，確實眼前令人心驚的一幕。
“雲焉師姐……為了我們……嗚嗚嗚……”一人被序雲焉感動，心中暗暗發誓，今後一定不會辜負序雲焉，“蘭師姐，你是煉藥師，你一定要救救雲焉師姐！”
“哎……”蘭歡搖頭嘆息，這種人命關天時刻她已收起戲本，她雖做戲戲耍了所有人，可她有著底線，而序雲焉此刻的樣子顯然已經超過了她的底線，那她必須給戲一個結尾，然後認真起來，“我是煉藥師，不是醫師，可不是所有煉藥師都會醫術。”
“那……那該怎麼辦啊？雲焉師姐不會死吧？”一人著急道。
蘭歡為序雲焉檢查著傷勢，繼續搖頭，說道：“應該不會，雲焉師妹雖然傷重，但終歸都是些皮外傷，不足以致命；隱患是體內的毒素，好在都是些小毒，待我給雲焉師妹解毒，再喂她吃枚治傷的丹藥，應該就無大礙了，只需靜養即可。”
“這樣啊，那可就太好了。”
眾人都長舒一口氣，如釋重負，她們本質不壞，若是序雲焉為她們試毒而死，那她們會愧疚一輩子的，更會成為她們的心魔，困擾她們的道心。
別人都舒坦了，可蘭歡卻一陣肉疼，她給序雲焉服用的丹藥價值不菲，給予他人無疑是割她的肉，雖說若無她胡言捏造“它”，序雲焉就不會如此，但還是要怪序雲焉太過白痴了。
蘭歡心中滴著血，發誓總有一天要向序雲焉討回這筆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