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北王膽戰心驚地接過一方寶印,附近有人高喊“跪拜”時,他差點也跟著跪下,直到經人提醒,才勉強站穩。
“陛下不用跪。”
“陛下”這個稱呼既熟悉又陌生,濟北王臉色發白,身體忍不住微微顫抖。
遠處觀禮的馬維想起自己在單于營中的窘境,對濟北王未生同情,反增鄙視,“張氏因何而失天下?不是因為刺駕,不是因為連年饑荒,不是因為萬物帝頻頻興師動眾,而是因為張氏無人能承天命。”
徐礎笑了笑,他剛剛回來,正好趕上這場草率的登基。
“明日發兵,潘楷守東都,鮑敦攻幷州,我親征冀州。”馬維停頓片刻,“濟北王隨我北上,湘東王送往襄陽,一切皆如你當時所言。”
徐礎拱手道:“恭喜梁王,勝算又增三分。”
“總共有幾分?”
“六分。”
馬維大笑,正向“皇帝”跪拜的眾人紛紛扭頭看來,土壇上的濟北王亦是一驚,馬維收聲,待眾人目光移開,向徐礎小聲道:“去別處說話。”
軍帳裡沒人,連高聖澤也沒跟來,馬維收起梁王的威嚴,倒了兩杯酒,一杯遞給徐礎,“你的酒量好像下降許多。”
“受過一次傷,在那之後不太敢多喝酒。”徐礎接過酒杯,輕輕抿了一口,點點頭,表示自己能喝。
“為誰所傷?”馬維又露出幾分威嚴。
“是自己不小心。”徐礎笑道。
馬維端著酒杯隨意踱步,徐礎站在原處,以目光追隨。
“你依然以為我只有六分勝算?”
“這是我的實話。”
“六分只比五分多一點——有些謀士會用這樣的說辭提前推卸責任。”
“責任在誰並不由謀士決定,何必推卸?”
“差在哪裡?盡過人事之後,勝算還是不到九成?還是賀榮人?”
“是那一月之期。”
馬維笑道:“原來是這個,放心,我找人算過,一月之內雖有小雪,不妨通行,況且一月乃是大概,順利的話,半個月就夠了。”
外面有人道:“天成皇帝登基大典已經結束,梁王要見皇帝嗎?”
雖然濟北王只是一名傀儡,馬維仍不想見他,向徐礎道:“還得你去,你們更熟。”
“說些什麼?”
“隨你,讓他安心,別胡思亂想,更不要試圖逃走。”
徐礎要走,馬維又道:“淮州那邊確定不會出意外吧?”
“盛家堅信梁王與寧王合謀攻淮,在北邊應該未設重兵,七成把握吧。”
馬維笑著搖頭,“不是六分,就是七成,像你這樣的說法,換成別人可不會高興。”
“對梁王,我可以隨意些。”
“去吧。”馬維揮手道,看著徐礎離開,臉上笑容漸漸消失,徐礎如約回來,表現溫馴,有問必答,可還是缺點什麼,令馬維既體會不到多年友情,也感受不到君臣之誼。
濟北王進入帳篷坐下之後,仍在不停發抖,聽到響動,立刻叫道:“我不做皇帝,我……是你!”
濟北王一直處於軟禁狀態,對帳篷以外的事情近乎一無所知。
“是我。”徐礎搬來一隻凳子,坐在濟北王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