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珠這丫頭也是五姑娘的貼身丫鬟,難保不會被感染上,這要是換了往常,王媽媽定是要將以珠劈頭蓋臉的罵上一頓的,而這次,她是唯恐避之不及,只瞪了一眼以珠就匆匆離開。
靈隱寺毗鄰深山,供香客居住的廂房大多位於東面,廂房後頭除了一面兩人高的圍牆,就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林子,以蛇蟲鳥雀居多。
長遠輕點樹幹,手腳利落的躍上一棵樹的樹梢,蹲在樹梢上,將靈隱寺的整個後院都看得一清二楚。
隨著王媽媽疾步前往廚下,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竹哨,輕輕吹了兩聲,形如鷓鴣,袁儼從暗處現身,藉著樹幹,身體輕如飛燕,落地無聲,轉眼間就躍入了牆內,從秦霜所在的廂房後頭的窗子裡翻入房中。
說實話,翻女兒家窗戶的事情,他還是頭一回幹。
阿雲正背對著窗戶,在旁邊看著關先生給秦霜處理傷口,偶爾打一下下手,遞個東西,忽然聽到身後一陣響動,她下意識快速回頭,可還沒等她驚撥出聲,袁儼就已經進入了房中,阿雲連忙伸手捂住嘴巴,避免自己喊出聲來。
關先生見了袁儼,並不意外,而是徑直走到一旁淨了手,又拿了帕子擦了,才在桌邊坐下,袁儼看了一眼昏睡中的秦霜,轉身也在桌邊坐下。
他親自倒了一杯茶雙手奉給關先生,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才問道:“先生,如何?”
“文祐不必擔憂,幸而並未傷到要害,只是流血過多,脈象有些虛浮,只需靜養上幾日便可大好!”
袁儼放下心來,抿了一口茶水,寺中的泉水自有一股子清甜的味道,他正要再問,阿雲提著一顆心就急切的上前問道:“方才先生說姑娘得了疫症是假的?”
“疫症?”袁儼一臉疑惑的看向關先生。
關先生白了袁儼一眼,又斜了斜阿雲,語氣故作輕鬆的道:“非常時期,非常手段,我且問你,你可想讓那媽媽知道你家姑娘被人行刺?”
阿雲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
“那不就得了!”
關先生捋了捋鬍鬚,面上浮起一片肅色,“我且再問你,你家姑娘可與人結過仇?這堂堂天子腳下,太平盛世,竟然有人如此膽大包天,在靈隱寺行刺!”
阿雲被問懵了,一張臉憋得通紅,無奈之下,便拿眼睛去看袁儼。
而袁儼卻自顧自的喝茶,並不理會阿雲的目光,阿雲只好囁諾道:“先生,絕無可能,若要說結仇,絕無可能,最多不過就是,就是大太太和二太太總是苛待我家姑娘,姑娘所作所為,也都是迫不得已!”
袁儼食指摩擦了下杯身,若有所思。
看來,這個丫頭,也並不知道秦霜的奇特之處,只是叫他看出了端倪來。
關先生是醫者,又誠心的捐了香油錢,當然,這錢都是袁儼出的,為了方便照顧秦霜,就跟住持要了一間廂房,也在靈隱寺中住了下來。
在秦霜的房內有諸多的不便,袁儼就隨著關先生來到他所在的廂房。
才剛坐下,關先生就忍不住開口道:“根據傷口的程度來看,傷口一定是為利器所傷,而這種利器,能快速的深入血肉,刀尖極為鋒利,呈弧形,目前可以斷定,應該是西域特有的彎刀!”
袁儼也不知道有沒有在聽,只一直鎖著眉,表情嚴峻冷漠。
“文祐!”
關先生伸手敲了敲桌面。
“啊?”
袁儼回過神來,略帶歉意的朝關先生頷首。
關先生看出了他的疑惑,試探的問道:“看你的樣子,是已經知道了兇手的身份了!”
“學生也不敢斷定!”袁儼眸光閃爍,看向關先生道:“目前只是猜測,學生猜測,是太子!”
“太子?”
關先生早已經經歷過腥風血雨,因此此時聽聞刺殺秦霜的事情與太子有關,只浮現一絲驚愕,反應還不算太大。
“可是,秦姑娘一個深閨中的女子,別說是得罪太子了,恐怕就是連見都沒見過吧,太子為何又要這般興師動眾的刺殺一個女子呢?”
關先生對於案件線索梳理極為敏感,下意識的就指出了其中的要點。
袁儼沉默不語。
他心裡明白是為什麼,再加上長遠有一次提到的,道士,然後太子兩次刻意製造機會與秦霜相遇,還有為秦霜解命的那個和尚,這其中種種聯絡起來,難道……
難道,太子也知道了秦霜未卜先知的命數?
他霍的一下子就站起身來,高大的身軀,使得關先生整個人都被籠罩在了他的陰影之下,他的神色越發凝重,最後憤恨的握拳重重的錘擊了一下桌面,桌面上的茶具陡然被震起,發出一陣清脆的碰撞聲。
“文祐,你想到了什麼?”
關先生秉著對袁儼的瞭解,心知袁儼已經知道了些蛛絲馬跡,可要是袁儼不說,他也不會強制。
因此,當袁儼搖了搖頭,說:“沒有,學生只是想到,無論兇手是誰,此等行為,定不能叫他逍遙法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