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能的小動作被朱棣捕捉到了，弄得朱棣暗暗嘆息，這幫老兄弟打仗還行，真正動起心眼，是差距太大了。
“定國公，你的意思呢？”
徐景昌不得不站起來，他沒搭理夏原吉，而是轉向了徐輝祖。
“魏國公，伱說裁撤衛所，撤銷軍戶，可曾想過，我大明之兵，從何而來？”
徐輝祖絲毫沒有小覷自己侄子的意思，反而老老實實道：“從軍戶而來。”
“那裁撤了軍戶，影響了兵馬數量，又怎麼辦？”
徐輝祖無奈道：“此事我還沒想過。”
這時候老夏又開口了，“定國公，中原軍戶本就不堪用了，也沒法徵召上戰場，裁了也就裁了，你又何必耿耿於懷？”
徐景昌不愛聽了，“用不用是一回事兒，他們佔著軍戶名額，你們裁撤了衛所，就等於削減了軍戶員額，軍戶少了，也就等於是兵馬的來源減少了……這麼大的事情，你說我能不管嗎？夏尚書，你要是覺得無關緊要，就去把你戶部的人裁了！”
“戶部都是有事情乾的，為了國事，宵衣旰食，不是無所事事的軍戶！”夏原吉言辭駁斥。
徐景昌哼道：“好啊，下一步平章院就要評估大明的貨幣安全！我就把話放在這裡，查不出問題，我立刻辭官不幹！”
夏原吉一聽，老臉鐵青，這小子是真不客氣，而且他說的也未必不對，寶鈔那個事情，到底有沒有漏洞，他也說不好。
回頭必須要自查了。
夏原吉心裡這麼想，但嘴上卻不客氣，“陛下，定國公胡言亂語，擾亂議事，請陛下裁決。”
朱棣沉吟了良久，才道：“徐景昌，你為何對軍戶數量如此在意？”
“陛下，這事情明擺著的……如果裁撤了中原和江南等地的衛所，朝廷兵馬都來自九邊和北方，臣記得，在洪武三十年，就因為科舉都是南方人，太祖皇帝勃然大怒，才有了南北榜。官吏輔國治民，責任至重，不能只是南方人。這是太祖的意思。那兵馬將領呢？乃是守護江山的中流砥柱，更不可或缺。如果只是北方人掌握，沒有南方的子民……是不是說，如果北方防線被攻破，大明就亡國了？還有，開疆拓土之功，是不是隻屬於北方，和南方沒關係了？凡此種種，皆是關乎大明國本的事情，臣不能不在意。”
說到這裡，朱棣也是大驚失色，不得不說，他真的忽略了，他只想著保證將士的戰力，成為開疆拓土的利劍。卻沒有想到，軍中將領也有出身的問題。
“徐景昌，你這麼講，讓朕犯了難啊！不光是南北差別，軍戶和民戶，似乎也不合適吧？”
徐景昌立刻點頭，“陛下聖明，臣就是這個意思！以天下之英才，守護天下之疆土，理所當然。如果以軍戶之血肉，保護天下之人，就有些說不過去了。而且大明有幾千萬人，卻只有百萬軍戶。韃虜不過幾十萬部民而已。看起來是以數千萬眾，泰山壓頂。結果卻是以百萬之眾，對幾十萬人而已。一個疏忽，損失嚴重，軍戶承受不住，將領就會畏敵如虎，不敢出戰。倘若能把損失均分到全國，也就能承受了。不但能承受，還會生出復仇之念。如同漢軍討伐匈奴，也不是不可能。”
“總而言之，臣以為陛下應該全盤考慮，要動軍戶，就要動軍制，如此才能長治久安，功在千秋。”
徐景昌這番話是參考了後世各國的軍制……在走向近代之後，那種貴族騎士，專業武士，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義務兵。
適齡青年，必須參軍報國。
對於一些人口過於龐大的國家，也是志願兵和義務兵結合，並不會取消義務兵……因為這代表國家和每一個百姓，息息相關，榮辱與共。
像大明這種，僅僅侷限在軍戶上面……在打天下的時候，還是很管用的。畢竟那時候天下大亂，能征善戰的猛士，紛紛揭竿而起。
招募了一夥人，就把他們編入軍戶，給他們土地，讓他們隨軍出征，既能保證忠誠，又能快速動員，拿出足夠的精兵良將。
可隨著天下一統，軍戶到了第二代第三代，他們也和普通人差不多了。
這時候還想要保證軍隊質量，就必須擴大招兵的範圍。
朱棣沉吟再三，越發覺得此事非比尋常，“你所言可是募兵制？”
徐景昌搖頭，“臣以為募兵未必妥當，怕是會變成趙宋那種賊配軍，反而不如現在的軍戶制！”
朱能忙不迭道：“臣也不贊同募兵。”
朱棣沒搭理他，而是追問徐景昌，“你打算怎麼辦？”
“臣提議重視武學，培養將才，確保有源源不斷的人才，能夠加入軍中。”
東邊首位的蹇義突然瞪大眼睛，“定國公，民間有言，好男不當兵啊！”
徐景昌哈哈大笑，“那就讓武人變得和秀才一樣尊貴，不就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