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大家都在倉促轉移,地上躺著不少走不動路的重傷員,還有烈士的遺體,鄭師長睡著之後,也就混在他們中間,警衛員沒有辨別出來師長就在這裡。
在他身旁躺著不少戰士,有的睜著眼睛還在目視前方,有的像是熟睡一般,閉著眼睛。鄭師長一個一個地推他們,可是,沒有一個會動的了,他們早已經犧牲了,有的身上中了好幾槍,有的是體力不支就躺在這裡,也許都是想在戰鬥間歇時,躺下先休息一會兒,目視前方的人,一定還是在警覺地監視敵人的動向,可是這麼一趟,一些重傷員卻永遠的也站不起來了。
鄭師長伸手把沒閤眼的戰士眼睛都抹閉了,心如刀割一般,他心裡更是無比的自責。
‘都是我的好兵啊,沒把你們安全地帶出去,全怪我,我不是一個好師長,我不是一個好大哥,你們跟著我受苦啦,如果有了來生,希望你們的生活能多一些糖,少一些苦。’
環顧四周,沒有一個人。
鄭師長此時最擔心的仍舊是突圍的部隊,他們現在怎麼樣了?衝出包圍圈的人安全了嗎?五三八團的壓力是最大的,他們傷亡多嗎?
滿腦袋的問題折磨著他。
鄭師長的手下意識的放在了前胸的位置,小小的口袋裡裝著的是母親對他的思念,他拿了出來,黑夜裡什麼也看不清楚,模糊的字跡之中是母親一橫一劃寫出來的,他感受到了母親對他的思念。
他又抬起頭,目光堅定。
“戰士們的母親也在想兒子呀,我不能這樣坐著,我要趕緊去找他們,群龍無首,他們該怎麼辦?鄭先軍,你給我站起來!”
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踉踉蹌蹌的站了起來,他估計部隊還沒有走多遠,因為沒有聽見激烈的槍聲。
行走時,他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手槍,就剩下一個彈夾了,遭遇到了敵人抵抗不了多久,於是,鄭師長在烈士身邊撿起了一支蘇制水連珠步槍,又拾一些子彈,心中暗想,如果美軍發現了我,我就開槍,引來的越多越好,這樣還能給突圍的同志減輕一點壓力。
看我這身衣服,美軍應該能看清楚我是一名軍官。
鄭師長心裡想著,並沒有想要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的想法,這身衣服或許還能夠吸引來更多的美軍。
就這樣,鄭師長在簡單的整理了一番之後,向前開始追趕隊伍。
鄭師長走了好長一段時間,沿途中到處都是炮彈炸過的彈坑,還有我軍士兵的遺體,他判斷,這些地方剛才一定是經歷了一場混戰,雙方交火的距離也應十分接近。
屍體橫陳,慘不忍睹。
有的戰士和敵人是相互掐著對方脖子死的,有的互相身上扎著刺刀,從現場上看,凡是一八零師戰士抓住美軍士兵的,沒有能掏出他們雙手的,戰士們的手,像是鋼叉一樣緊緊卡住敵人的脖子。
他們是抱著和敵人同歸於盡的決心而戰的。
突然,有人喊了他一聲。
“師長,師長!真的是你嗎?我沒有看錯吧?”
鄭師長聽清楚了,這聲音很熟悉,是自己的警衛員。
警衛員高興地喊著鄭師長,鄭師長走近一看,真是自己的警衛員。
警衛員的聲音一下子哽咽起來,抱住了師長哭了起來:“嗚嗚嗚,剛才衝出去以後,清點人數一下子就看不到了你,可把我們急死了,段副師長命令我沿著路往回來找你,還好,還好師長你沒有什麼事情。”
鄭師長說:“不哭,你來的正好,我估計一定還有很多人沒有跟上大部隊,我們不能丟下他們不管,我要把他們帶出包圍圈,咱倆原路尋找一下。”
警衛員聽了,急忙勸說道:“師長,現在山上到處都是敵人,就憑我們兩個人不行,別說是找人了,咱倆還要全搭進去。師長,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部隊打散了,敵人也追瘋了,時不時就會碰到敵人,交手打起來都是常事。”
“有很多連隊都是自己找合適的方向,突然襲擊敵人,衝出包圍圈。咱們趕快走吧,我必須要保證你的安全,你的安全是我的生命,師長,你必須要配合我。”
鄭師長思索再三,無奈的嘆了口氣,他把事情和問題都想的太簡單了。
沉默了好久,望著身後的方向,心痛卻又無能為力,“那好吧,從現在開始,你不準叫我首長或師長,就叫我老王,咱倆現在隨時會遭遇敵情,非常時期,明白嗎?”
警衛員領會了鄭師長的意思,點了點頭。
鄭師長的意思也很簡單,拋開師長和警衛的身份,遇到危險,沒必要用自己的命來保護我,我們現在是戰友,是兄弟,不再是上下級的關係。
即便是鄭師長心裡這樣想,警衛員心裡會這樣想嗎?
自然不會。
正如他所說,首長的安全就是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