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祝年過古稀,身形乾瘦,花白的頭髮頗為稀疏,頜下無須,身上一領洗得發白的長袍顯得有些寬大,他盤坐在龍神像下面,總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
趙靈臺望著他,神色淡然,內心卻頗不平靜,因為在數十年前,他上次來龍神廟時,見過這個廟祝,當其時,他便是這幅模樣,垂垂老矣。
但幾十年過去,廟祝依然,歲月彷彿在他身上凝固住,失去了變化。
對於尋常人來說,幾十年光陰能夠改變許多,甚至奪走生命。看船家阿水伯便知道了,從青年少壯,到風霜滿面,仿若昨日。
廟祝看似蒼老,時光的侵蝕到此而止,能做到這一點,足見不凡。
趙靈臺回答:“無求於神,自不會拜!”
老廟祝聞言,咧嘴一笑:“少年人,難道你沒聽說過‘拜得神多自有神庇佑’嗎?還有‘平時不燒香,急來抱佛腳’之誡?”
聽到這話,廟裡不少人都笑了,在他們看來,趙靈臺大概是個少不更事的小傢伙。
望著那尊赤發黑臉的龍神像,趙靈臺實在瞧不出什麼端倪,除了那種被人俯視的感覺外,別無發現:
也許,神靈存在的層面,還不是他目前所能接觸瞭解得到的。
想著,他微微躬身下去,對著龍神像做了個禮,然後轉身退出了神廟。後面廟祝不以為忤,重新眯上了眼睛。
出去後,趙靈臺沒有逗留,對著停在外面的烏篷船做了個手勢,阿水伯站在船頭處,見到訊號,當即把船搖進來。
“少俠,這麼快便拜完了?”
阿水伯問道。
趙靈臺搖搖頭:“我沒拜,就看了看。”
阿水伯哦了聲:“也對,畢竟你不是在水上討生活的。”
龍王,乃萬水之神,行船的,打魚的,最為信奉,不過對於陸地上行走的人而言,信仰難免就弱了些。在岸上,財神灶君等大行其道,才是主流。
趙靈臺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問:“午飯好了沒?”
“正在鍋上煮著,還要等一會。”
說完,阿水伯便進入船艙看火。
趙靈臺留在船頭,隨著烏篷船與龍神廟拉開了距離,那貓妖沒感到那麼壓抑了,才漸漸恢復了些生氣。
“過來!”
趙靈臺輕聲說道。
貓妖立刻毫不遲疑地跑來,趴在腳下。對於趙靈臺,牠並未有多少畏懼之意,反而覺得有些親近,可能是因為趙靈臺用血參幫牠療傷之故。
趙靈臺伸手撫摸著牠的頭頂,皮毛順滑,手感不錯:“你跟了我,便給你取個名字吧。”
“喵!”
貓妖乖巧回應。
說起來,趙靈臺還真有點好給人取名的習慣,可能跟他以前的書生出身有關,好比幾個嫡傳弟子,都是他給起的名。
不過這一次,趙靈臺忽然想到了什麼,臨時改變了主意:“算了,你的名字,還是留給另外一個人取吧。”
“喵!”
貓妖似乎不解,不過很快,牠便被一股濃郁的香氣給吸引住,抬起頭,不停地往船艙張望。
阿水伯從裡面鑽出來:“少俠,你是要到裡面吃,還是在外面。”
“外面吧,寬敞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