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來,馬融的這篇文章已經不能單單當成圍棋理論來看,這簡直就是一片兵法概要。當時馬融的名聲已很大了,門徒千人。而馬融著名的三大弟子就是朝廷的要官馬日碲、盧植,經濟學大師鄭玄。
盧植堪稱當時的圍棋國手,並且以棋入兵法,三萬軍隊包圍了匪首張角20萬之眾,卻能不驕不躁,穩步進取,“守要堅固,絕不唐突”,深得一個穩字。與這樣的國手下棋,還不如直接認輸了事。
我環視左右,借回答盧植的問題,心不在焉的打岔說:“兵兇戰危,我怕幼安有失,所以在戰事初起之時,就派人把他送到了遼西,我屯民所在安置。幼安正在編撰古籍,準備寫一部儒學大典,等書籍燒錄完畢,我必快馬送給盧師審閱。”
看來我低估了盧植下棋的癮頭,他毫不為我的閒話動搖,興趣盎然的說:“幼安不在,你在也一樣,來來,陪為師下上兩局,讓為師看看擺出名震天下賭勝譜的,是何高手。”
我忐忑不安的坐在几案前,心猿意馬的與盧植擺開了棋局,管張兩位侍立在我身邊,插手而立。盧植手下將佐圍攏在我們几案前,帶著期盼的目光等待我們開局。看來,這是一位資深棋迷率領一群超級棋迷組成的軍隊。
我依稀記得上大學時,見過聶棋聖在中日圍棋擂臺賽上的幾手佈局,不管盧植如何應招,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依記憶把它擺了出來,心中暗暗祈禱,但願千年後的棋局能勝過這東漢國手。
二三十手過後,我的記憶到此為止。剩下的棋局該如何下,我毫無概念,一邊拼命的回憶棋路,我一邊頻頻張慌四顧。
幾手棋過後,盧植扔下棋子,慨然長嘆:“玄德啊,你初始幾手佈局,招招精妙,怎麼這幾步棋如此思維混亂,一棋不如一棋。博弈之道,貴在磨練心性,如果不專心於自己立足的一方,並致力於攻克對方佈局,如何能領會圍棋的精髓。”
我馬上藉機起身,恭敬的拱手回答:“盧師勿怪,弟子初到軍營,士卒尚未安歇,心中無法安然。再者說,黃巾賊首就在光宗城中,我軍未安排守望之人,諸將均在帳中,萬一有事,恐怕應變不及,故此忐忑不安。”
盧植意猶未盡的一聲嘆息:“玄德,自少你就寡言少語,然言必有中。我來冀州前,在京中遇到王越,他曾言你每事謀定而後動。現在看來,你行事是否過於小心。”
略一停頓,盧植接著滿不在乎的說:“黃巾賊寇雖有三十萬人,但其弓矢兵器皆缺,能戰者更是寥寥。張角雖以畫符治病之術蠱惑人心,但不是一個好的統軍之人。兄弟三人,手下無大將可用卻還分兵三路,真愚人也。若是其兄弟合兵一處直攻洛陽,我害怕他兵多難敵,現在他不過是我圍困在廣宗的一條小蟲而,有何可懼。
我軍雖有三萬,但卻都是熟悉弓弩戰爭之人。我在此結陣相抗妖道,若他來攻,我只以弓弩迎擊,他如何能撼動我的營壘。如今已經是五月,去年的糧食已經吃盡,今年的糧草還未收割,黃巾30萬困於此城,日耗糧草無數,我只等他糧草耗盡,士卒無力,那時,派一小卒進入廣宗城,一根草繩就把他牽來此處。何必怕他來襲,我等眾將正等他來呢?”
好傢伙,這才是個謀定而後動的猛人,守要堅固,絕不唐突,攻守平衡,無機可趁,這樣的人,打死我也不和他下完這局棋。
我必恭必敬的行禮,謙虛的答道:“盧師教誨,高深莫測,孫子曰:善戰這無赫赫之名,正說的是盧師這種人啊!老師體恤士卒,靜待敵軍力疲,鳴鼓而下,弟子不如也。老師以兵法入棋道,弟子不敢與之爭鋒。”
盧植連連拍著大腿,餘興未盡的嘆惋道:“唉,秉性難移,秉性難移啊。罷了,如是我今日不讓你先安頓士卒,怕你也不能心安。夜深了,你一路趕來也累了,休息去吧。今日這局棋,到此為止。我們明日再下。”
我感恩拜德的行禮退下,逃跑似的竄出了大帳。
好險好險,當代大儒,那個都是不可小視人物。盧植,以棋道入兵法,以兵法入棋道,佈局緊湊,守如泰山,攻如霹靂,難怪上百萬黃巾崇拜的大賢良師張角,被他一隻小軍圍困在此,不能動彈。在他看來,這個黃巾大盜如冢中枯骨,隨時可以殺之。
要說黃巾戰力不行,可黃巾軍在張梁敗望後,正是這支黃巾打敗了董卓的部隊,董卓,這可是十八路諸侯聯軍都無可奈何的人,也怪不得盧植4年就教出了公孫瓚、劉備這兩個猛人,依我看其教導水平遠超後時代的所謂特級教師。就是不知道當年劉備在他手下都受了些什麼教育,嗯,得找機會離他遠點。
第二天凌晨,我們全軍出來操練,士兵們一邊跑操一邊嘹亮的唱著軍歌:
“龍馬花雪毛,幽州男兒豪。秋霜切玉刀,落日麒麟袍。
弓摧南山虎,手接太行猱。殺人如剪草,劇孟同遊遨。
發憤去漁陽,從軍向臨洮。叱吒萬戰場,匈奴盡奔逃。
敵可摧,旄頭滅,履胡之腸涉胡血。
懸胡青天上,埋胡紫塞傍。胡無人,漢道昌。
歸來使酒氣,未肯拜蕭曹。”
整齊的歌聲和腳步把士兵們紛紛吵醒,在盧植士兵好奇的目光下,我們計程車兵唱得更加意氣風發。最後盧植也被吵醒了,他來到營中的空地上,正看到這番情景:在我和關羽張飛的帶領下,三旅士卒全副武裝排成長隊,整齊的繞著這塊空地跑操。我跑在隊伍最前,關羽張飛一左一右緊跟在我身後,其後是各旅尉官帶領下計程車卒。
見到盧植來了,我馬上揮手示意關張帶著士兵繼續跑操,自己則離開隊伍,到空地邊緣向盧植請安。
在眾將佐的簇擁下,盧植饒有興趣的看著士兵們跑操。
滿心疑慮的詢問:“玄德,這些士卒都是你在涿縣招募的嗎?我在其中到是看到了幾個熟悉面孔,你訓練他們了多久?嗯,這些士兵裝備如此精良,又如此怪異,據我所知你家境並不富裕,你那來的錢裝備他們?昨日你來時我就想問這個問題,只是一心只顧下棋,居然忘了。”
我早有準備,略帶感激之情的回答說:“老師,弟子起兵時,得涿縣客商張世平蘇雙贊助,弟子起兵後,伯圭(公孫瓚)也派人送來鎧甲兵器,這些人中,有些是隨弟子在遼西與鮮卑征戰的勇士,我把他們分散編入各營統領部眾,餘眾稍加訓練就成了這支隊伍。”
盧植自矜的稱讚說:“啊,原來都是我幽州男兒,難怪如此勇猛。這遼西可是戰亂之地,朝廷四任遼西太守,都死在赴任的路上,能在這久戰之地活下來,其勇猛可以比得上我涿縣英豪。”
緩了一緩,盧植又擔心的說:“對了,聽說你收攏幽州、青州流民在遼西屯田,幼安(管寧)就去了那裡吧。那裡安全嘛?”
“無妨,那裡有我的師兄高順照顧,我師兄用兵之道,遠遠超過弟子。還有,弟子在遼西稍有薄名,遼西鮮卑曾被弟子打敗過,故此,我屯民所在,敵莫敢犯。”我自豪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