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恆抬眸,一臉狐疑地看著李邦彥,他恨趙楷沒有錯,可是在這節骨眼上,卻說三皇不能留,豈不是貽誤了自己?
趙楷是趙佶的愛,如今趙佶令他趙恆監國,本是一件令人鼓舞的事,可是這時候若是除去自己的皇弟,自己還有命嗎?
趙恆恢復了冷靜,淡淡地笑道:“李舍人有話但說無妨,何必要拐彎抹角?”
李邦彥喝了口茶,清了清嗓,道:“老夫的意思並不是說讓殿下除去三皇,而是讓三皇自己跳出來。”
趙恆凝眉道:“你繼續說。”
李邦彥道:“眼下城中不少清貴人家已經準備南渡,這件事整個汴京都知道,各家的國公,還有散職的官員,或早或晚,想必都會前去泉州。”
趙恆頜首點頭,這件事,他是知道的,宮裡並沒有反對,連晉王都動身了,那姓沈的家眷也是和晉王一道走的,本來他那父皇滯留泉州不歸,正好就給了不少人南渡的理由,現在但凡是散職的勳爵、官員,動身的也不是一個兩個,本文字由貼吧友情提供,首發,文字僅供學習交流使用,請勿用於商業用途,如有需要,請於購買正版。
李邦彥繼續道:“只是可惜,別人能走,偏偏宗室們不能走。大宋的祖制裡早就明言,宗室非奉召不得擅離汴京半步。殿下,老夫聽說,不少宗室們都急得成了熱鍋螞蟻是不是?”
趙恆撇撇嘴,道:“這倒是真的,聖旨裡只說晉王等人可以動身,其餘的沒有專旨,只能困在汴京,本宮的幾個皇弟也都來求過,想讓本宮這邊擬出一道詔令讓他們好遠離這是非之地,不過話說回來,這件事做得好了,自然是說我這兄長呵護弟,可要是有人捏了把柄,豈不是說本宮違逆了祖制?”
李邦彥狡黠地笑起來,道:“要除三皇,靠得就是祖制。”他捋須慢悠悠地道:“陛下有嗣數十人之多,其中親王七人,郡王十三人,國公二十四人,這麼多人,哪個在宮裡沒有母妃的?他們盤根錯節在一起,在這汴京跺跺腳,保準地皮都要顫一顫的,現在南渡的人越來越多,宗室們也急著要走,可是正是因為祖制,現在反而沒有異姓們方便。走又走不脫,留又留不得,殿下能體會他們現在的處境嗎?”
趙恆哂然一笑,道:“他們走不脫,難道本宮就走得脫了?”
李邦彥吁了口氣,道:“老夫說的是他們此刻留心的事,若是這個時候,殿下突然頒出一道詔令,就說汴京危在旦夕,各處防務疏漏不小,女真人隨時可以抵達城下,為顧全宗室,放大家出京,結果會如何?”
趙恆心裡頭卻滿是不願意,自己這監國太是肯定不能走的,憑什麼自己要留在這裡擔著干係,他們卻是大難臨頭各自飛?
趙恆臉色又青又白地道:“李舍人的意思是……”
李邦彥正色道:“大家自然巴不得立即收拾了細軟去泉州隨侍皇上,心裡也會感激殿下對他們的庇佑之心,如此一來,誰能不感激殿下對他們的好處?可是……”李邦彥的眼眸一閃,掠過一絲冷冽,冷冷道:“三皇絕不會走!”
趙恆深吸口氣,霎時明白了什麼,道:“本宮有些明白了。趙楷那廝一心要和本宮爭寵,想取本宮代之,他頗受父皇寵愛,大臣之中也有不少人擁戴他,聲望在士林清議中也是極好,若是本宮廢黜,他是適合的人選。正是因為如此,他不能走,本宮留在汴京監國,他卻逃之夭夭,置江山社稷和滿朝文武而不顧,他若是走了,滿朝文武會怎樣看他?士林會怎樣看他?百姓會怎樣看他?別提太后了。”
李邦彥微微一笑,道:“要整三皇,此時不就是好的時機嗎?只要殿下的詔令放出去,若是三皇走了,在這緊要關頭,誰還會認可他?便是陛下決心易儲,天下的非議也絕不會讓陛下得逞。只要他離開汴京一步,便永遠都不能和殿下爭奪儲位。”
趙恆不自覺地頜首,道:“對,你說的有道理,可要是他不走呢?”
李邦彥笑得是詭異,雙目半張半闔,迸出一線精光,道:“他若是不走,就一定要上一道奏疏,說明不走的理由。這理由當然是身為皇,天潢貴胄,應當與宗社同休共慼,與社稷共存亡。可是殿下想想看,若是這道奏疏遞上來,其他的皇會怎樣想?”
趙恆終於明白了李邦彥的居心,看向李邦彥的眼神不禁多了幾分崇敬,從一開始,這就是一步死局。放趙楷走,趙楷就永遠不可能成為東宮的競爭者。可要是趙楷不走,只怕想要抽身也沒這般容易,想想看,宗室們都歡天喜地地準備了行囊,宮裡的貴人們也都心裡落下了一塊大石,而這個時候,有人卻站出來說自己不能走,自己是皇,要承擔起皇的責任,豈能為了苟全性命而倉皇南渡?
這個時候,會發生什麼?槍打出頭鳥,你讓這麼多宗室怎麼好意思走?不走,說不定身家性命都要交代在這裡,可是走了,就你三皇清高,是皇,是天潢貴胄,要和社稷共存亡,你做了好人,大家卻要遭人嘲笑,這還了得?
後的結果幾乎可以預料,一個皇,得罪了整個宗室,不止是宮中的貴人,還有不少叔伯族王,有不少兄弟姐妹,就算是趙楷得了民心,又能如何?
李邦彥淡淡笑道:“殿下,老夫所說除掉三皇,並非是要弒殺皇,同室操戈,而是誅心,令他退無可退,從此之後,再沒有與殿下一爭高下的本錢。不管三皇作出何種選擇,後的結果都是如此。”
趙恆臉上煥發出笑容,連聲道:“李舍人說的對,此計甚妙,本王這便頒佈詔令,看他趙楷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