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大宋朝,在遼人和西夏人眼裡,明顯是屬於那種人傻、錢多、來的敲詐物件;而造成這種狀況的根源倒並不是大宋天xìn軟弱,這其中,已經涉及到了根本利益的問題。
對於西夏和契丹人來說,他們主要的生存方式不是生產,而是掠奪,也即是由於生產較為落後,因而掠奪所攥取的利益反而大。可是大宋朝卻不同,由於生產水平較高,其富裕程度自不是契丹、西夏人可比,在和平的環境之下,生產所創造的價值已足夠享用。
而一旦生戰爭,勢必要招募壯丁,如此一來,大量的生產人口去參與戰爭,反而會連累生產下降;況且戰爭所帶來的鉅額軍費往往過數百萬貫之多,若是勝了,也掠奪不到多少財富,可是一旦戰敗,損失是難以估計。
在這種情況之下,求和是朝廷無奈的選擇,每年輸出歲幣,雖然名義上不好聽,卻是小的利益止損辦法;可一旦開戰,所遭受的利益損失便難以計數了。
沈傲看到那禮部的批語,雖然覺得禮部骨頭有點兒軟,卻也知道這是當下好的解決途徑,兩國交惡,又豈是八十萬銀所能彌補?
趙佶想必也十分清楚這一點,因而臉sè雖然差極了,一雙眼眸殺機騰騰,卻終嘆了口氣,苦笑道:“朕還是先作畫吧,楊戩,你將這奏疏送回禮部去。”
楊戩接過奏疏,一般奏疏送回,這便是是說皇帝已經知道了,如何辦,禮部自己斟酌。
沈傲笑了笑,心裡不知怎麼的,很不舒服,從前覺得很噁心的事生在自己面前,雖然可以諒解此時趙佶的苦衷,可是總是覺得心裡怪怪的,正在楊戩準備下樓的剎那,沈傲突然道:“陛下,這件事不如讓微臣來處置吧,微臣倒是知道一些契丹的風俗,或許可以與那契丹使臣斡旋一二。”
“你?”趙佶愕然了一下,隨即搖頭苦笑,沈傲的作風過於隨xìn,契丹不是泥婆羅,讓沈傲去交涉,若是將契丹使臣打了,那可大大不妙。
趙佶正要回絕,可目光觸上沈傲的眼眸那一刻,卻令趙佶不由地又猶豫起來,他分明看到沈傲清澈的眼眸中有幾分自信,這自信在那些與契丹人交涉的禮部官員中是從未見過的,他該相信沈傲能辦好這件事嗎?
趙佶心不在焉地坐下端起茶盞,幽幽地深思起來,過了片刻,道:“傳朕的口諭,命沈傲為欽差,與契丹國使交涉,兩國一應斡旋,由shì讀學士沈傲處置。”
沈傲連忙道:“臣遵旨。”
叫一個shì讀學士去幹涉契丹國事務,這是大宋有史以來前所未見的事,趙佶作出這個決定,可也不容易啊深深吸了口氣,反倒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深望了沈傲一眼,道:“記住,莫讓朕失望。”
沈傲慨然道:“請皇上安心,微臣一定不負使命。”
………………………………………………………………
下了萬歲山,楊戩一路送過來,滿口埋怨道:“沈傲啊沈傲,你這不是將麻煩往自己身上攬嗎?這契丹國使是囂張跋扈的,打不得、罵不得,還得盡在他面前說好話,別人推之不及,你倒好,直接將麻煩攬上來。”
沈傲不與他爭辯,只是道:“楊公公放心,沒有事的,這契丹國國使聞名已久,我也很想去見見。”
楊戩嘆了口氣,事到如今,再勸也沒用,便道:“你好自為之吧。”
沈傲到了禮部,這邊皇帝的口諭已經先一步傳來,禮部尚書聽說陛下要讓欽差來署理此事,先是心裡一鬆,感覺這如山的重擔總算卸下,心裡正要慶賀一番,誰知欽差竟是沈傲,一時臉都綠了。
契丹國使地位然,可以說這汴京城中,就是皇也絕不敢如他們這般跋扈;人家囂張,也是有理由的,契丹國使代表的是整個契丹,只要大宋一日避戰,契丹便有足夠的理由蠻橫下去,誰也不敢招惹。
在得知欽差原來是沈傲的那一刻,禮部尚書楊真不由地愣了半響;沈傲?那個監生沈傲?這個人他不但見過,而且他的事蹟可謂知之甚詳,尤其是那棒打泥婆羅王的事讓他至今記憶猶。
這樣的愣頭青,居然也敢來與契丹國使斡旋?一個契丹國使已足以讓人頭疼了,再加上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只怕不出三月,宋遼兩國非要兵戎相見不可。
楊真聽了宮裡的傳報,剛要撫額稱慶,等到沈傲兩個字聽入耳中,差點一下沒有背過氣去;好不容易緩了口氣,就聽門丁來報:“shì讀學士沈傲求見。”
楊真苦笑,努力地擺出幾分威嚴,捋須道:“請他進來。”
沈傲大喇喇地進來,剛要施禮,楊真連忙離座攔住,說起來這二人的關係倒也複雜,禮部管著國監,國監管著監生,沈傲就是監生,按道理,沈傲在楊真面前,該自稱學生。可另一方面,沈傲是shì讀學士,在楊真面前,應該自稱是下官,只不過沈傲現在又有一重使命,身為欽差,代表的則是皇帝,所以這二人之間相見,倒是顯得尷尬。
“欽差大人不必多禮。”楊真與沈傲客氣一番,讓小吏端上茶盞,沈傲開門見山,問起契丹國使的事,楊真道:“這契丹國使,來歷也不小,乃是遼國宗室,漢名叫耶律來德,此人原是遼國禁軍的將軍,卻不知如何,那遼國國主派了他來出使,依老夫看,這應當是遼國國主要向我們示威。”
楊真畢竟是老官僚,對這等外交事物分析得頭頭是道:“所以那國使抵京,老夫就覺得今年只怕不會太平,勒令人嚴防鬧出事故來,誰知千算萬算,這事兒還是出了,契丹正好藉機向我們索要多的歲幣;不過這事兒也讓人奇怪得很,在往年,遼國生了災荒,會派人來挑釁,再以此為藉口增加歲幣。可是今年根據老夫得來的訊息,遼國南院幾個道都是大豐收,他們如此急切著要增加歲幣,不知又是什麼緣故。”
沈傲點了點頭,事情差不多清理出來了,遼國出了事,但是到底是什麼事,誰也不清楚。所以契丹人這一次來窮兇極惡,獅大開口。誰知惹到了上高侯,上高侯火了,於是與那契丹人廝打起來,畢竟這裡是大宋的地頭,上高侯是地頭蛇,痛毆了契丹人一頓,他們抓住這次機會,是索要無度,將歲幣差不多翻了一番,還放出訊息,不答應條件,兩國就要交戰。
楊真不無憂慮地道:“契丹人來勢洶洶,切不能與他們動蠻,既是交涉,能退讓的就退讓幾分,大家有了臺階,這仗就打不起來;欽差以為呢?”
沈傲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撇開話題道:“不知上高侯在不在?”
楊真道:“已經讓人去叫了,立即就到,契丹人叫我們交出肇事兇手,哎,別人倒也罷了,上高侯是斷不能交出去的。”
等了半柱香時間,門來報:“上高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