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了院落,唐嚴低聲苦笑道:“沈傲啊,老夫這個女兒若是說錯了什麼話,你莫要見怪。”
沈傲回以一笑,正色道:“唐小姐人很好啊,既美麗又有情,能和她多說幾句話,沈傲已是知足了,哪裡還敢見怪;這樣的奇女,只怕天下也找不到第二個來。”
唐嚴唏噓道:“可惜是個女兒身啊讀再多的書又有個什麼用?她年紀已是不小了,保媒的也踏破了門檻,可是……哎,她的心氣兒高,尋常的男瞧不上,早知道這樣,就不該教她讀書了,還是古話說得好,女無便是德,老夫真是糊塗了。”
沈傲無語,不過這個時代一個這樣的女,卻是另類;他終於明白女無便是德的道理了,女兒家書讀得多了,自然而然的,志氣也高了,尋常的男又哪裡放在眼裡,就算她肯,人家將她娶了去,學問比丈夫還高,這做丈夫的,難免吃不消。
看來女人有時候還是笨點好,幾個男人站在雪堆裡唏噓一番,大感慨。
唐嚴苦笑道:“哎,茉兒年齡已雙十了,再不尋一門親事,這一耽誤下去,還有誰敢娶?老夫現如今就擔心兩件事,一件是國監,一件就是茉兒。”
雙十?二十歲不到,這也算老姑娘?唐大人,你有沒有考慮過本公?
沈傲心裡出吶喊,臉上差點兒要冷峻不禁了,卻是很認真地道:“茉兒小姐如此聰慧,一定會尋一門好親事的。”
與唐嚴告別,隨即又去了秦博士等諸位博士家裡拜謁,這一通串門下來,回到周府時已是夜半三,三人穿著的蓑衣堆了厚厚的積雪,抖一下,便撲簌簌的落下雪片來,一個夜晚,總算在疲乏中過去。
………………………………………………………………………………………………
宣和四年的後一個寒冬日,霧氣騰騰中,整個周府已是忙活起來,張貼彩燈、分放蔬果,忙的只怕就屬劉文了,今日是劉文升任內府主事的第一個年關,自然要賣力一些,指東喝西的一陣忙亂,竟是差點兒忘了給小姐、表少爺送早點兒了,拍拍額頭,大叫該死,表少爺倒也罷了,他的性好,這種小事自是不會和人計較的,可是小姐的性,劉文卻拿捏不準,連忙叫人送了去,自己親自帶著糕點往沈傲的住處去。
這一來,卻是撲了個空,屋裡似是沒人,反正叫了許久也見不到表少爺的身影,好好的年關,表少爺一大清早就出了門?恰好幾個丫頭路過,劉文擺出主事的架,負著手招他們過來,問:“誰見了表少爺?”
幾個丫頭自是不怕這主事的,有幾個還是伺候夫人、小姐的,地位自是不同,便笑作一團道:“表少爺啊?方我在後園裡見他採了幾朵臘梅花,急匆匆地走了,對了,那大塊頭也跟著去了。”
“大塊頭?”劉文滿是疑惑:“什麼大塊頭?”
“自是那個遊手好閒的虞侯,哼,成日就知道調戲咱們這些做丫頭的,還說要讓我們瞧他的寶貝……”幾個丫頭俏臉通紅,忍不住啐了一口。
劉文無語,只好道:“你們去吧。”心裡不由地在想著:這表少爺還沒吃早點呢,哎,年輕人就是這樣,真是教人操心。
沈傲騎著馬,迎著風雪卻是大清早趕到了蒔花館,望著這蒔花館連片的建築,想到自己已有一半的股份,心中大是暢,不過今天,他卻不是為了這個來的。
將馬兒栓在道旁的枯樹下,鄧龍也跟過來,笑呵呵地道:“沈公,到了年關你也不消停,這會不會有點不好啊,要不,我們換個時候再來吧?”
蒔花館今日閉了門,沈傲敲了敲,裡頭有人心不在焉地道:“去,去,去,今日不做生意。”
服務態度太惡劣了,沈傲抹了臉上的一把霧水,滴滴答答的一絲絲冰涼沿著臉頰劃下來,朝著那二樓的勾欄吼:“蓁蓁,蓁蓁在不在?”
“哇,沈公果然與眾不同,連逛蒔花館都和別人不一樣。”鄧龍心裡感嘆,連忙不由自主地離他遠一點,省得毀了自己的一世英名。
那二樓的勾欄裡探出一個個頭來,卻都是慵懶的美人,有人呵斥道:“大清早的還教不教本小姐睡覺了?喂喂,是誰在叫?富榮,去把人趕走。”
還有人卻是竊竊地笑:“小哥,你找歡歡還是葉兒?奴家叫樞樞,你叫一聲樞樞姐姐,我便叫富榮去給你開門。”
沈傲無語,被人調戲了,本公是不是該臉紅一下裝一裝純潔?哎,還是算了
笑吟吟地對著那美人兒道:“樞樞姐姐……”
樞樞原只是和沈傲調笑,見他真的叫了,還叫得這樣甜絲絲的,頓時笑得花枝招展:“哪裡來的公,臉皮真厚,好罷,我叫人給你開門。”
不多時,那蒔花館深紅的大門悄悄開了一條縫隙,一個老漢露出眼睛往外瞄了瞄,虎著臉道:“公,今日蒔花館的姑娘是不見客的,就是往日,她們若是沒有興致,也不見得見你。”
沈傲呵呵笑道:“我又不是客,我是你們的東家,呀,楊公公沒有和你們說嗎?”
那老漢一時愕然,隨即反應過來問道:“你便是沈傲沈公?”
沈傲咳嗽一聲,道:“一般別人都叫我沈大的,不過嘛,算了,我不計較,讓我進去,蓁蓁小姐在不在?”
這老漢眼眸兒一亮,笑嘻嘻的道:“在,在……原來是沈公,為何不早點說,楊公公前幾日來過,特意提起過你,,外頭天冷,進來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