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王槐漏問了些問題,夏初便想親自往永平坊走一趟。許陸攔了兩句,夏初沒理,蹦蹦跳跳地回了臥室,用了蔣熙元給她的藥膏,再重新包紮好,三人一起出了門。
曹雪蓮的屍體已經運走了,所以永平坊的那股臭味也沒那麼明顯了。夏初三人到了那個叫詠繡春的成衣鋪,剛站在大門口環視了兩眼,裡面便走出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子來,身材高挑,眉眼帶笑。盤著發,簪著兩支白玉花頭釵,一身綢裙羅裳,雖不算高檔但也不俗氣,十分合襯。
“這就是那個叫崔大花的管事。”王槐低聲地說。
“看著還行啊,怎麼叫這麼個接地氣的名字……”夏初嘀咕了一句。這時崔大花已經走到了近前,看清楚王槐之後,臉上的笑容就有些假了,“官爺,您怎麼又過來了?還是問案子?”
“崔管事,打擾了,還是關於廣濟堂的事情,有些細節想再與您確認一下。”夏初客氣地拱了拱手,“在下府衙捕頭,蔽姓夏,夏初。”
崔大花臉上的笑容索性收了起來,嘆口氣,“哎,這怪忙的……,行吧,三位進來吧,有什麼事麻煩您快點問就好。”
到了詠繡春的待客廳,崔大花請他們入座,又讓人上了茶,自己只側身坐了半個椅子,腰桿挺的筆直,好像隨時彈起來就走的樣子。
“崔管事,聽說五天前你看見一個男子進了廣濟堂的後門,是嗎?”
崔大花點頭,“沒錯,是看見了。”
“能與我詳細描述一下那男子嗎?”
“喔——”崔大花想了想,“個子好像挺高。那天下雨,他打著傘我也看不見臉。咳,其實我就是掃見了一眼而已,您問我詳細的,我還真說不出來。”
“衣服呢?”夏初笑了笑,“崔管事是成衣鋪的管事,對衣服肯定很敏感吧?”
崔大花一拍手,而後掩嘴笑了笑,“您要是不問我還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衣服這事兒還真讓您說著了。那人穿的是銀鼠灰的長衫,是密州錦的。我離的遠看不清紋樣,但那種顏色我知道,是去年年初才染出來的,亮度高色質勻,不容易脫色的,是上等的料子。剛出來的時候,西京只有瑞錦那樣的高檔成衣鋪才有的賣,今年價格下來了一些,別的成衣鋪也開始有了,我家也有一點,但還是貴。”
夏初雖然聽不太懂,但聽得很認真,總歸是抓住了重要的一點:這人不窮!
“崔管事有沒有注意到他進門時,是推門進去的,還是開了鎖後進去的?”
“推門進去的。”崔大花說的很爽快,看夏初想問話,便豎起手掌攔住了她,直接了當地說:“我看見他的時候他正走到門口,伸手把門推開了一點縫,往裡看了看,然後稍微收了點傘就直接進去了。”
“還記得時間嗎?你是幾點看見的這個男人?”
崔大花撇歪著頭想了想,“差不多巳時吧,最多也就是巳時一刻。”
“除了這個男人,您還看見過別人嗎?或者,有沒有聽見什麼不尋常的動靜?”
崔大花搖了搖頭,又呵呵一笑,“誰大雨天跑到外面去呀。動靜就更沒有了,那天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有也聽不見。後來,淨聞見臭了。”她厭惡地扇了扇鼻子。
“崔管事見過喻家的夫人嗎?”
“夫人?哪個?之前的那個夫人倒是見過幾次,新夫人就沒見過了。”
夏初覺得問得差不多了,便站起身來準備告辭。崔大花也站了起來,上下打量了夏初幾眼,那熱情的笑容忽然在臉上蔓延開來,“夏捕頭,您還沒成親吧?”
“噢,是是。”夏初以為崔大花這是誇她年輕有為,便客氣地笑了笑。哪想到這崔管事接下去卻說:“我一看就看出來了,家裡沒個女人打點,是差點意思。”
夏初臉一黑,就覺得腦子裡嗡地一聲。不禁暗暗哭喊道:姑奶奶我要什麼女人打點?!我自己就是女人好不好!
那邊崔大花的注意力全在夏初的一身衣服上了,根本沒看見她的臉色,“這棉質長衫舒服倒是舒服,但穿在身上軟趴趴的太不提氣了。也許您是個性格隨意的人,可您也得知道人靠衣裝的道理是不是?您是官差,走出門去得讓人看見您的精氣神才好呀。”
“崔管事……”
“我們詠繡春雖然比不上瑞錦那樣的店,可我們的衣服實惠。您瞧我這身,穿出去一點也不比瑞錦的差不是?這人靠衣裳,衣裳也得靠人撐。夏捕頭您長的這麼俊,沒幾身好衣裳豈不是白瞎了這張臉,這副身板了。”
“崔,崔管事……”
“沒事,我們這有成衣,您過來試試。好呢就拿上兩身,您要想訂做也沒問題,我都給您算便宜些。這衣服一上身啊,您就知道我剛才說的一點都不是虛言了……”
“崔,崔管事你慢點,我腳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