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依舊昏暗讓人分不清東南西北,今晚的月像是蒙了一層霧氣,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那些街巷、小道、樹木、房屋,都朦朦朧朧罩在一片灰色的流動的霧裡,讓人看不分明。
劉胭一路向常府狂奔,腳下的青石板被鞋底砸的砰砰作響,這條路她卻整整走了一年多,熟悉的讓她惱怒生恨。
終於跑到常府大門時,她微微扶腰喘息,即便此刻眼前被黑夜遮擋看不清,她似乎依然能感覺到門楣上常府兩個大字罩著金光。
以往劉胭覺得這兩個字,是給她帶來無上的榮耀,無論是青樓姐妹還是府中下人,乃至平頭百姓,她都是高高在上的少夫人,走起路來都是趾高氣昂的,只不過才一年而已,這夢便碎了,竟讓她從神壇跌下凡間,摔得她遍體鱗傷,多麼諷刺!
劉胭自嘲地笑著,眼神一片悽苦,抬腿跨過石階,伸手對著那刷了紅漆的鐵門用力砸了上去,聲音急而促,匡匡的聲音猶如夏日驚雷!
沒一會兒管家帶著府中侍衛,提著燈籠快步走來,劉胭聽到腳步聲放緩了手下動作,然後她隱在門旁的暗處,準備伺機而動,她聽見嘎吱一聲,大門被人從裡推開,緩緩露出一個縫隙,劉胭看準了時機,一瞬間,單薄的身子便從門縫裡滑了進去,待管家發覺是劉胭闖進來時,她已經竄出老遠,他嚇得臉都白了,急忙招呼侍從,驚聲喊道:“快,快把她給我綁了丟出去,別驚著的老爺和客人!”
可為時已晚,劉胭像野貓一樣躥進常府大院,發足狂奔,一路輕車熟路的闖進客房,站在迴廊下,對著一眾一模一樣的客房精舍,大聲吼道:“段大人,救命啊!段大人!快來救命啊!”
她的聲音又尖又脆,一下子就穿透了老遠,段長歌的房間立刻亮起了燈,身後的侍從急撲了上來,將她押跪在地下,伸手去捂著她的嘴,急急忙忙的將她向外拖去,劉胭拼命的搖頭的掙脫,口中仍不放棄的嗯嗯的叫著…
段長歌在床上聽到劉胭的聲音,心裡頓時咯噔一下,她夜闖常府難道是寒煙出了事!
當下他霍然跳起,一掌推開屋門,看著迴廊上被拖走的劉胭,疾聲喝道:“給我住手!”
劉胭看著段長歌的出現,頓時一陣熱淚盈眶,拼命的揮舞的手臂擺脫了侍衛的束縛,兩步躥到段長歌腳下,撲通的跪了下去,抓著他緋色的袍尾哭著道:“段大人,求你快救救扶疏,綠綺要殺她!”
話音落地,段長歌只覺如遭雷殛,當即臉色轉為煞白,晃了晃倒退了一步,他一把提起劉胭的衣襟,咬牙問道:“她在哪兒?”
“向雲巷就在破作坊那兒,可她人已經不見了……”
劉胭的話未說完,段長歌已經如風一般衝了出去,而在段長歌隔壁的紀挽月也砰的一聲踢開大門,他一臉慌急的啟唇剛要說些什麼,而此刻常德父子也聞聲趕來,常鳳軒看著地上劉胭,眸光一凜殺氣在眼底肆虐開來。
段長歌立刻停下步子回眸看了一眼紀婉月,眼中警告之意明顯。
紀挽月登時閉上嘴沒有言語出聲,他知道,他不能當著常德父子的面將對扶疏的關心表現出來,這樣會讓常德起了疑心,會將白寒煙再次置於危險之地!
“紀大人,你就在常大人府邸查清這女人口中的綠綺是誰,扶疏我會救她出來,”
說罷,段長歌不著痕跡的瞥了一眼常鳳軒,感覺到他的注視,常鳳軒抬眸回視著他,扯唇露出一個毫無破綻的微笑。
段長歌哼了一嗓子,身形一閃便不見了蹤影,紀挽月凝視著你段長歌歌離去的方向,手掌在身側鬆了又緊,緊了又松。
常德悠悠的走了過來,不著痕跡的瞥了一眼地上哭泣的劉胭,惱怒的拂袖道:“來人!把這個夜闖常府的毒婦給我丟出去!”
一旁隨立的侍從立刻得令,應聲便大步向劉胭抓縛而去,劉胭在地上向紀挽月的身後退去,抓著他的褲管,怯聲道:“紀大人救我,他們要殺我。”
紀挽月冷冷的瞥了一眼疾步而來的侍衛,冷聲喝道:“當著我的面抓人,當我紀挽月是死人麼?”
侍衛聞言一驚,慢慢停下了腳步,身後的常鳳軒也緩緩走開,唇邊掠開一抹譏諷的輕笑:“紀大人,這是我常府的家事,好像和紀大人無關吧。”
“無關?”紀挽月凝視著他,雙眼銳利的好像毒蛇一樣,他嗤笑道:“是關殺人案,怎麼常公子還要和我說是常府的家事麼?”
夜裡,一股寒流瑟瑟,漫的人心慌。
段長歌這一路行掠的極快,如風一般,可他的手卻顫抖了起來,心裡後悔的恨不得給自己一拳,此刻龍虎在前,危險至極,他明知常德父子有著不為人知的心思,怎麼就讓她一個人跟著長風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