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虛把吵鬧的女人們拋在身後,推門出去接電話。
“喂?”
“我跟石同河老師透過電話了。他對你,可是頗有微詞啊。”
蕭夢吟的聲音逐漸開始變得熟悉起來,但依舊聽著讓人感到些微不爽。
就好像是檸檬可樂裡還加了幾滴老陳醋,你也分不清那是天性裡自帶的冷若冰霜,還是單純陰陽怪氣。
正巧王子虛心情也不是很好,直截了當地回道:“你也是來跟我興師問罪的麼?”
“倒沒有那個意思。但是我幫你牽的線,就不許我問問?”
“如果你要問,我可以告訴你,我對石同河,那可不是‘頗有微詞’那種輕微程度的意見了。要不是我涵養好,我當時就直接開罵了。你要是為這一點過來敲打我,就不必了。”
“你看你這人,我又沒怪你!我說了是來責怪你的嗎?我要是怪你,至於在石同河面前幫你圓嗎?我就好像那個呂洞賓……”
蕭夢吟一秒破防,雖然說了些祥林嫂樣式的怨言,可至少不冰冷得沒人味兒了。王子虛心情稍微好了些。
“你還幫我在石同河面前說話了?你怎麼說的?”
“不是什麼好話。你不用聽。”
光聽對面的語氣,他都能感到蕭夢吟衝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說完,她放低了聲音,又說:“不過,你最好還是小心一點。”
“小心什麼?”
“你的作品出來,現在主流的意見還沒出來,石同河在文學評論上還是很有話語權的,如果他帶頭唱衰,你怎麼辦?”
王子虛望著天上悠悠白雲,心裡的煩躁壓抑不住,如同揚湯止沸,情緒的窟窿怎麼也填不平。
他嘆了口氣,忽然想到寧春宴的口頭禪,脫口而出道:
“涼拌。”
說出這句話,他忽然覺得天地開闊,整個人都通透了,心情大好。
蕭夢吟說:“你清醒點,聽我說,如果他帶頭踩你的作品,那可就不止是翡仕獎的問題了,你得為自己的作品考慮……”
王子虛開了擴音,把手機放進胸前荷包,掏了支菸,含在嘴裡,開口道:
“我很清醒,無比清醒,比沒人給他寫信的上校還要清醒,感覺什麼事兒都難不倒我。”
“啊?”
“我不是石同河,沒有文壇地位,也調動不了悠悠眾口來褒貶。我能考慮什麼?我把它寫出來,任務就已經完成了。至於它的命運如何,隨它去吧。”
王子虛悠悠吐出一口菸圈,看青煙散去,飄入天際盡頭的雲層深處。
人們說作品就像自己的孩子。十月懷胎,一朝臨盆,最後分娩出的,都是自己的心血結晶。那作家也像天下父母,有貧有富,有好有賴。
有的作家是虎媽熊爸,給孩子報藝術班,請最好的鋼琴老師,精英教育,提前20年鋪路,出國鍍金,回國繼承家業,連物件都精挑細選拿捏到位,保半輩子平安。
還有的作家就像王子虛的父母,生出來就算是成功了,接下來的路只能自己走。
不是不疼自己孩子,而是能力就到這兒了。
“我覺得,作品發表前,我保護作品,作品發表後,就該讓作品來保護我了。我只對文字內容負責,其他的,我負不起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