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虛只得蹭過去,寧春宴又很灑脫地用左手比了半個心遞過來。
王子虛更躊躇了。消費主義陷阱果然是陷阱,進來之前可沒說還得比心,看寧春宴雙腿併攏站得筆直手伸出來懸在空中,他感覺這多少有點大逆不道。
“快點,我都不嫌棄你。”寧春宴催促。
王子虛只得面帶假笑,跟寧春宴比了個心,在櫃檯前打卡。
……過了會兒,王子虛領著一張老闆給的條子出門,寧春宴跟他說,別擔心,沒留照片,就算哪天你老婆逛街進了這家店,也不至於造成什麼令人不快的誤會。
她又說,明天你就借這個由頭,帶青蘿過來——放心第二次來不需要比心了——你再借還她人情的理由給她買奶茶喝,喝了你的奶茶,她就不記仇了,你再跟她道歉。
陳青蘿的性格被她說得跟狗一樣。但是總體上,王子虛還是偏向於相信她的觀點。陳青蘿確實有將“吃人嘴短”貫徹下來的傾向,他認識她沒多久就發現了。
那也是高中時期的事情。自從那次謝東宇來學校開籤售會,在陳青蘿的建議(或者說蠱惑)下,王子虛和她雙雙謊稱沒帶錢,成了不買書的共犯,導致王子虛後來被老師嚴厲批評,那之後兩人就算認識了,有時候在走廊上見了還會對視兩秒,但是還不到點頭之交的地步,也說不上認識,只是王子虛對這個長得挺漂亮的女孩有了很深印象,平時會多注意她一些。
不過學生時代,尤其是那個時候的學生,大家都很靦腆。主動去找異性搭話,總是顯得很可疑的樣子,尤其對方是這麼漂亮的女生。漂亮的女生總是引人注目,你去跟她說話,就會顯得你動作很大,很招搖。何況他和她的座位還離得那麼遠,遠到去找她會顯得十分刻意。
所以,儘管王子虛心底總有接近她的衝動(這種衝動在每次走廊相遇時就會變得尤為明顯),但他不敢真的做出什麼破格舉動。當然,後來他才知道,那時候盯上陳青蘿的男生可不止他一個,甚至還有人偷偷跑去送她小禮物。
總之,自從那天在操場上頂著太陽,有過短短几句話的交流,之後整整兩個月,他跟她就再也沒有更多互動。所以後來調整座位的時候,他驚訝地發現陳青蘿竟然坐在自己旁邊,這讓他有種一直以來做夢內容忽然變成現實的驚喜感。
當天他心癢難耐許久,兩節課都沒好好聽,終於在下課時逮到一個機會,開口同陳青蘿說話:
“福瑞迪,我看了。”
陳青蘿轉過臉,瑩白的臉龐彷彿帶有靈暈:“什麼福瑞迪?”
“《金倉鼠福瑞迪》。”王子虛說,“我看過了。”
看陳青蘿的表情,明顯是沒有想起他在說什麼。
王子虛比著手指解釋:“那天在操場上,你不是說過嗎?謝東宇抄了這本書,我說我會看的,你還記得嗎?”
陳青蘿緩緩揚起臉,臉上帶著思索的表情,拉長聲調:
“噢——”
“想起來沒?”
“想起來了。”
“我看你的表情,怎麼都像是沒想起來的樣子。”
陳青蘿沒說話。看來確實沒想起來。
王子虛頓時十分氣悶。
他當然知道這很正常,兩個月之前的事情了,哪怕看一本書,兩個月前看的情節,兩個月之後都有可能會忘。何況這兩個月發生了這麼多事。陳青蘿每天都很忙,忘記他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陌生同學說過的話也十分正常。
但王子虛心中還是冒出了一種悵惘:這種感覺就好比韓劇裡面一對出生入死的戀人其中一個失了憶,只有一個記得另一個(儘管他們不是戀人);又好比老父親撫養女兒長大說起小時候如何端屎端尿,而女兒對此毫無記憶(儘管他們也不是父女)。王子虛心中就是這樣一種悵惘。
他賊心不死地繼續跟陳青蘿套近乎:“你很喜歡《金倉鼠》這本書嗎?我看完後覺得的確很好看,你最喜歡書裡哪個角色?老鼠還是貓還是倉鼠兄弟,還是蘇菲或者約翰大師?”
“那都是我小時候看的了,討論劇情就免了,我沒有興趣討論兒童讀物。”
陳青蘿非常冰冷地拒人於千里之外。
王子虛感覺十分受傷。
第二天早自習之前,他留了一把大白兔奶糖在桌上。
那時候王子虛正在拔個兒,高一時一米六,高三時已經一米八,創造了一種奇蹟。因此他有時候會犯低血糖的毛病。那時候他養成了隨身帶一把糖的習慣,頭一暈就吃一顆。
當時陳青蘿捂著肚子坐在座位前,偷偷觀察他的糖好久,到了上課鈴聲響起時,藉著鈴聲偷襲般問他:“你吃得完嗎?”
“啊?”鈴聲太大王子虛沒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