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院長衝他眨了眨眼。石同河依舊不動聲色地坐在上位,看也不看王子虛。
石漱秋鬆了口氣,順勢放下了酒杯,重新坐回自己座位,臉上慢慢浮現尷尬的微笑。
王子虛這才理解過來,石同河說的“算了”,竟是連剛才那三杯也算了。
李院長眼神飄忽,暗示他回座位。
他這眼神是私下裡暗示的,不是以勢壓人,也不是為了討好石同河。王子虛知道,他這是在提點他。得饒人處且饒人,石同河都發話了,就該給面子,不要把石同河得罪死了。
窮寇莫追,佔了石漱秋一頓便宜,也到了該息事寧人拿好處的時機了。
只是,王子虛有些不甘心。
“剛才是誰說說話算數來著?”
石漱秋剛放下酒杯,手臂一滯。
王子虛又上前一步:“剛才我要替寧主編喝,是誰說願賭服輸,說話算數來著?敢情別人喝的時候說話得算數,到自己就可以不算了是吧?”
石同河眉頭大皺,抬頭看他欲言又止:“哎你……”
話中途而頓,隨即連連搖頭。
李院長臉上笑意更濃了,心想寧春宴找的這責編,做人未免太莽了,非要當著這麼多人面把場子找回來,讓石同河下不來臺。
他剛才的意思就是暗示王子虛高抬貴手,放石漱秋一馬,之後要是能結交上石家,會有多少人跪地上都求不到的好處,尤其是對於他這種中文系、還混出版行業的。
結果他就是沒懂。
王子虛不是沒懂,他什麼都懂,他只是不想懂。
你石同河心疼寶貝兒子,就可以把好不容易勸來的三杯酒一筆勾銷,剛才怎麼不讓我代寧春宴喝酒?不喝也是不給面子,勸你喝也是不給面子,敢情你石同河面子大過天是吧?
石漱秋仗著身份能到臺上去說小王子是女的,他還得親手批准。他王子虛被人欺負慣了,給你隨便欺負沒脾氣,寧春宴還能隨便給人欺負了?
他不答應。
他歪頭看著石漱秋:“石公子不會言而無信吧?”
石漱秋站起來,表情跟方才寧春宴一樣,斟滿手中酒杯,高高舉起,舉到他臉前,道:
“一杯。”
說罷,滿飲。
“兩杯。”
又滿飲。
倒第三杯的時候,他的手已經在晃了,人都有些站不穩,旁邊人過來扶他:“算了算了。”被他一把推開,酒潑了一地。
“三……杯。”
石漱秋一仰頭,喉嚨滾動,第三杯艱難嚥下去。王子虛緊盯著他杯中酒全空,才功成身退似的回到自己座位上,捏筷子吃菜。
“嘔……”
石漱秋坐下沒多久旋即吐了一地,馬上有人起身喊服務員。
王子虛也沒心情吃菜了,忽然想到寧春宴還在洗手間,許久都沒動靜,不知道是在躲酒還是真躺裡面了,趕緊過去敲門。
敲了幾聲也沒人應,伸手一推,好在門沒檻上,進去一看,發現情況比自己想象中更糟糕,一向愛乾淨的寧春宴抱著馬桶,雙腿呈弓步狀坐在地上,頭側靠在馬桶墊上,雙目緊閉,也不知道是睡是醒。
王子虛關上門,連忙上前扶起她,寧春宴的身子柔弱無骨,頭一歪靠在他肩上,嘴角還沾著食物殘渣。
王子虛拍了拍她的臉,沒發現動靜,心想莫不是酒精中毒了,也顧不得避嫌,脫了衣服披在她身上,扛起她就往外衝。
簡單跟席間人說了兩句,那些人都在照顧石漱秋,也沒人管他,王子虛匆匆踢門離開,叫了個計程車,往附近的醫院去。
在外面等車時,涼風一吹,寧春宴幽幽有些醒轉了,等王子虛把她扛進車,她便徹底醒了。
“你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