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你沒說對,她不是搞文藝的,她本來上的個二本嘛,後來考研,考到了南大。這孩子刻苦,很會學,現在就是準備在南大找個行政班的工作上。女孩嘛,安穩就好。”
此時老張的兒子張瑋剛好打著呵欠從臥室出來,蓄著長髮,還綁個小辮子,鼻子下面留一小撮鬍子,這個才看上去有文藝範,不過王建國老同志對這種奇異裝扮不是很感冒。
“爸,家裡來客了?”
老張介紹道:“這是老王,你們王叔,我住樓下地下室的鄰居,之前端午節他們陪我過的,我今天讓他們上來大家聚聚。”
王建國同志尷尬搓手賠笑。之前他肏天日地,住在地下室不覺得有什麼,現在被人介紹起來,“住樓下地下室”幾個字顯得格外扎耳朵。
老張又指著王子虛介紹道:“這是我們跟你們提到過的小王,事業編,對西河官場那是熟得不行。小瑋你不是想採訪這次西河文會的情況嗎?你找他說不定能搭上線。”
張瑋聽到“事業編”三字就知道老張是在扯淡,不鹹不淡地哼哼唧唧兩聲,算是打了招呼。
王建國笑得更難看了。
儘管老張說的都是實情,甚至還幫他誇大了幾分,但在面對實力上的特大落差時,不需要刻意羞辱,真相已經成了最傷人的快刀。王建國同志越來越像個悶葫蘆,陪笑陪彎腰陪應聲,已經成了社交意義上的三陪。
王子虛短嘆一聲,躲進洗手間釋放。
撒尿時,他盯著蹲便器,心想要是這泡尿能一直撒下去就好了,這樣就不用出去面對那尷尬的場合了。
然而天長地久有時盡,這泡尿積蓄再厚,也不能助他遁形。王子虛回到客廳,他坐下的時候,張瑋跟張曦溪聊得火熱,他正好聽到張瑋的話尾巴:
“……所以還是想採訪一下這次的頭名,可惜一直約不到。”
張曦溪說:“他們叫哥你回來幫忙家鄉宣傳,卻連電話號碼都不給一個?”
張瑋說:“給了,文旅給了他們單位的電話,我跟人家聯絡,結果人家態度很差,說不知道。”
張曦溪說:“是那個人授意他們單位這麼說的吧?”
張瑋說:“有可能。”
張曦溪說:“那個人剛得獎就這麼大架子啊?連哥你的面子都不給了?”
張瑋嗤笑一聲。張曦溪伶牙俐齒地又說:“那哥你何必上趕著幫人宣傳?隨便寫篇稿子交差得了唄。”
張瑋說:“那可不行。其實我們這個公眾號起源於西河,我們家畢竟都是西河人,這次難得領導這麼重視,這是個機會,好好做好這次,真正做出一點推廣效果,不說讓本地的領導們記了這個人情,給領導留下一個好印象也是好事啊。”
老張一副深沉的模樣點評道:“小瑋的想法是對的,曦溪你站位要高一點。做人不能忘本,更要有鄉土情懷。而且,你怎麼知道日後沒有用到這些人脈的時候?別說是以後你們加個什麼協會,就是以後你們爹我住個院,打個電話,走走關係,連床位都好安排一下啊。”
王子虛在一旁越聽越不對勁。
他怎麼感覺,這好像是在說我呢?
但是這真的是在說我嗎?
我架子不大啊?也沒人說要採訪我啊?
而且,我這麼大個人,就坐在你面前,你認不出我嗎?
王子虛不知道的第一點是,自從他得獎後,有不少採訪都紛至沓來。
只不過,他這兩天因為妻子離去的事情神傷,陌生電話都沒接。有一部分打到他們單位去了。
沒錯,都是苟應彪接的。
他不知道的第二點是,他那天上臺只領了個獎,配合做了一段簡單的訪談。而他那天穿得比較隨便,在高亮打燈下,面部有所失真。他流傳比較廣的照片,調焦更是災難級別,連他自己都要靠體態來分辨誰是自己。
王子虛轉頭小聲問父親:“他們是在聊文會的事兒嗎?”
王建國瞥了他一眼:“你別吵,認真聽,好好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