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虛拿著電話沒有掛,手機那頭響起了模糊的聲音,過了幾分鐘,張倩又說話了:
“你的稿子是我們組織的研究生來審的稿哦,他們說你的稿子是第二類,被刷下去了,不好意思哦!”
王子虛像一個皮球一樣洩了氣,既沒了信心,又變得鬆弛起來。寧春宴卻眉頭一皺。
寧春宴覺得張倩的聲音沒有剛才那麼踏實了,有股偽飾的意味在裡面。要問她是怎麼判斷的,她只能回答是女人的直覺。
她對王子虛做口型:“她在撒謊。”
王子虛讀不懂唇語,他只聽得懂自己稿子沒過,對電話聲音略微顫抖地重複:“那就是說,單純沒寫好,被篩走了……”
“是啊,不然呢?你以為我篩的啊?哈哈,我跟你談過是談過,可不會一直惦記到現在的。”
王子虛蒼白地笑了:“我沒這意思,真的,就純好奇,因為我吧,其實最近寫的還可以,也算小有成績,如果最後沒有拿名次,倒也正常,但沒入圍就……”
他說得有點逞強,有點在前女友面前維護僅存尊嚴的感覺。其實有那麼一剎那,他很想說自己以小王子身份做下的那些事,但終於還是沒能開口。他其實有資格證明自己,但他開不了口。
張倩似乎對他的自我抒發失去耐心了,打斷了他的話頭問道:
“王子虛,你覺得,入圍了但沒有拿到名次,跟一開始就沒有入圍,誰更丟人現眼?”
王子虛一怔,道:“倒也不存在丟不丟人,名次其實我真的無所謂,我就想知道我差在哪裡……”
電話裡嘆了口氣。張倩笑了兩聲,可能是苦笑,也可能是嘲諷的笑,隔著一道電話線,不好判斷她的情緒,因為她的聲線大體上是溫柔的。
“王子虛,你知不知道,就現在,府辦大樓外邊兒,擠著50多個人,等著討說法,你知道他們是為什麼來的嗎?”
頓了頓,張倩揭曉了答案:“跟你一樣,都是來問為什麼他們稿子沒有入圍的。每次徵文,都必定來這麼一出。不知道的還以為群訪呢。”
王子虛沉默。
張倩說:“自以為懷才不遇的人太多了,身上有點小才華,就覺得自己能大放異彩。其實就是一場集體幻覺。你們是有才華,但別人的才華更大。你差就差在,你沒有自知之明。”
王子虛的手慢慢垂下去,臉上擠出了一個很難看的笑容,好半天才開口道:“我其實也不覺得我有什麼才華,就想找你問問而已,純好、好奇……”
“就這麼說吧王子虛,”電話那頭張倩說,“你跟那些人沒什麼區別,如果你們不盯著自己身上那點小才華,而是踏踏實實做點兒事,會比現在成功得多。”
王子虛說:“算了,就當我沒問過。”
他正準備掛電話,寧春宴劈手把電話搶了過去,對電話說:
“張倩,王子虛的我看了,你沒有看過。他有沒有才華,你說了不算。”
張倩納悶道:“你是誰?”
“我是寧春宴。”
電話那頭沉默許久,好半天,張倩才開口道:“王子虛,你厲害了,連寧才女都請來了?”
寧春宴對著手機說:“我不是他請來的。我看過王子虛的稿子,他的稿子絕對不應該入圍就被刷下去,我需要你給我一個理由。”
張倩又沉默了良久,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許久後,她才說:
“下班後,大興街鹿角咖啡店,我們在那兒當面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