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以為一千個金幣很少——二王子收買基督徒騎士的時候,一個人就給了一千個金幣的珠寶,但說實話,其中有沒有等完事後翻臉“拿回來”的成分,也只有那顆掛在南門城牆上的腦袋清楚了。
第一夫人本要將這柄利刃用在最關鍵的地方——那些擁有實力的埃米爾與法塔赫,能夠抽出這麼一筆錢來,就有夠為難她的了。
而且基督徒騎士與突厥人的價格也是不同的,無論是買是賣。
薩拉丁伸出手來,按了按自己的額角,他也感到頭痛。第一夫人也不是什麼因為一時任性就胡作非為的女人,這表明,她,或是什麼她無法捨棄的人正有一個把柄被基督徒牢牢的握在手裡,他不知道那是什麼,只希望這個把柄並不會波及到整個撒拉遜世界。
他緩慢地噓了口氣,他還是需要弄清楚這個秘密。
卡馬爾還是覺得有些可惜,這段時間的相處已經讓他喜歡上了這個年輕人,如果他願意留在薩拉丁的身邊,即便這種行為會讓他的品德染上汙點,但他今後的前途絕不只是一個法塔赫或者是一個維齊爾,至少也是大維齊爾或者是埃米爾,甚至可能會被外派出去,成為一地的總督,若是留在宮廷,也有可能成為“艾塔伯克”。
這個稱號曾經屬於贊吉的開創者,後來他的兩個兒子也繼承了這一稱號,在撒拉遜人的語言中,它的意思是“王師,保護人”。
一路上,這個基督徒騎士對民眾的憐憫與溫和,他也都看在眼裡,他會成為一個很好的統治者,他的所作所為不會玷汙到薩拉丁的聲譽,反而會讓他的榮耀更上一層。
薩拉丁握住了自己的下頜,“不要焦急,卡馬爾,”他說道,一邊移動了自己的“王”:“他還那樣年輕,而我們也有的是時間。
卡馬爾,我說過,亞拉薩路並不是一處純潔的神聖之地,或許它曾經是,但如今已經被那些異教徒所汙染了。若是將來有一日我取回聖城,我必然要用玫瑰水擦洗那裡的每一塊石磚與柱子,摧毀他們的神像和十字架,燃燒三個晝夜的香料來去除這團令人噁心的汙穢。
而這個孩子——你真的認為他能夠在亞拉薩路的宮廷中如魚得水嗎?
的確,亞拉薩路的國王十分的愛重他,但再怎麼愛重,他們也是兩個少年人,塞薩爾的家族等同於不存在,無法給他任何助力,何況亞拉薩路的國王還得了麻風病,至今尚未痊癒,他的壽命可能在三十歲前的某一天便戛然而止。
不,甚至不用到那時候。
如果塞薩爾還是原先那個身份不明的侍從也就罷了。如今他卻已經成了一個真正的貴族,埃德薩伯爵,又是亞拉薩路國王的表兄弟,他是可以染指那張王座的——無論他想還是不想,”薩拉丁垂頭看著棋盤:“他永遠會是一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卡馬爾聽了這些話,只覺得渾身發寒。薩拉丁對這個基督徒騎士的愛護,他們都看在眼裡,他甚至願意愛屋及烏,為他釋放所有的基督徒騎士,還有那些扈從和奴隸,但他也可以冷靜的看著塞薩爾走向懸崖,摔得筋斷骨折,遍體鱗傷。
但他也只能嘆息一聲,如今他自己都是薩拉丁的囚徒——他可沒天真到幻想在薩拉丁這裡可以獲得如努爾丁那裡的待遇,薩拉丁如此禮遇他們,一來是因為他才成為埃及的大維齊爾,身邊沒有什麼可用的人;二來則是為了正統性——想必不久之後薩拉丁就會宣稱自己才是努爾丁的繼承人,若是有努爾丁的老臣在他身邊,他的說服力就要強得多了。
卡馬爾甚至改變了原先的主意——他原本想等到塞薩爾甦醒,就去探望他的,但現在,他還是別多事了,如果對方知道或是猜到了薩拉丁的用意,薩拉丁說不定會懷疑是他告了密,而薩拉丁這種人,不到最後一刻,是絕對不會輕易發作的,他還不想戰戰兢兢地度過之後的幾十年。
只不過,有事情放在心裡,之後的幾步他果然下得亂七八糟。
“別想了,”薩拉丁說:“要去看看塞薩爾就去看看吧,我所說的他大概也想得到,只是他性情執拗——就是一頭長了角的小羊!倒是你不去看他,他才會感到奇怪,”他抬起頭來:“去吧,或許很快,你們就會在開羅或是阿頗勒見面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