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們什麼時候離開洛陽?”棄沉問道,“馬上離開嗎?”
“要待很長時間。”李弘說道,“二月,天子和太后要回冀州河間國老家拜祭先祖,天子讓我們隨行。估計至少要到四月,我們才能回到西涼。”
“那我們可以在洛陽好好玩玩了。”弧鼎說道,“大人,皇上說,什麼時候可以讓我們隨意走動?”
李弘搖搖頭。李瑋嚴肅地說道:“陛下絕對不會讓我們在洛陽隨意走動。”
“為什麼?”弧鼎奇怪地問道,“那我們不白跑了洛陽一趟,什麼都沒有看到。”
“天子為了保證大人的想法不出變化,最可靠的辦法就是不讓大人接觸洛陽的任何權貴。”李瑋說道,“從這一刻起,大人真的被幽禁了。”
“大人,你明天還進宮嗎?”龐德問道。
“明天早上,我要上朝述職,接受天子和諸位公卿的質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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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五,被稱為“趕亂歲”,這是因為送走灶神後要到除夕才把灶神重新迎回,所以這一段時間人間無神管轄,百無禁忌,民間多把這一天定為嫁娶之日。
朝議。
今天朝議的內容非常多,先是護羌中郎將李弘述職,然後是太常劉焉向陛下陳述過年前後諸如祭祀慶典等活動的安排,宗正劉虞稟報關於天子回冀州事情的操辦情況,大將軍彙報北軍擴建和冀州刺史王芬的募兵情況等等,大大小小大約十五六項。
李弘第一次站在巨大的嘉德殿內,第一次參加朝議,第一次看見所有的三公九卿,第一次感受到權利和榮耀,他既興奮又緊張。
李弘磕磕巴巴地開始說話。大殿內百官靜立,莊嚴,肅穆,只有李弘那個單調而生硬的聲音在大殿四處迴響。李弘說了一會兒之後,緊張的心情逐漸平靜下來,他的語氣開始越來越流暢,聲音也越來越大。
李弘細說了西涼的狀況和翼城大戰的得失,隨即話鋒一轉,開始痛斥西涼貪官,歷數西涼吏治腐敗所造成的嚴重後果,他在朝堂之上大聲疾呼,聲色俱厲,髮指眥裂,氣勢驚人。
“臣請奏陛下,凡牽涉西涼腐敗的貪官,嚴禁以錢贖罪,一律斬首示眾,以撫西涼六十萬百姓,此舉方可斷絕西涼禍亂再起啊。”李弘大聲奏道,“貪官不殺,則西涼之亂永無平定之期。”
一石激起千重浪。
站在他附近的宗正劉虞恨不得衝上去踢他一腳。這個白痴,到了洛陽,到了朝堂上,他還這麼猖狂,不知死活的東西。他氣得吹鬍子瞪眼,乾著急沒辦法。
朝堂之上,一時間“臣有本上奏……”之聲沖天而起,中常侍,三公,九卿,大小官僚,爭先恐後的要說話。
天子冷冷一笑,猛地站起來,小眼一瞪,低聲吼道:“誰再吵,拉出去斬了!”
霎時,朝堂上安靜下來。
“諸位愛卿是要彈劾李愛卿嗎?朕知道,明天,明天的朝議就一個內容,彈劾李愛卿,怎麼樣?今天事情多,就不要說了,諸位愛卿早點把事情議完,大家也好早點回家準備過年。”
天子隨即換上一副笑臉,衝著李弘揮揮手,說道:“李愛卿說得對,為了大漢的江山社稷,朕的確要殺掉這些人。”他指著司徒崔烈道:“崔愛卿,這事就由你去操辦。”
天子話音剛落,朝堂之上頓時再掀波瀾。
天子出爾反爾,收了贖罪錢,他又要反悔,要把人抓起來再殺了,這都是什麼皇上?眾臣氣怒之極,說話可就不好聽了。李弘真是不知死活,此時都是眾矢之敵了,他還在搶著唱反調,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皇上殺貪官,立即殺,大臣們恨不能圍上去把他一頓拳腳打死。李弘大概是死豬不怕開水燙,誰都不怕,他甚至和瘦巴巴的中常侍張讓吵了起來,看李弘那氣勢洶洶的樣子,好象隨時都要把張讓打死似的。太尉張溫和宗正劉虞慌忙把兩人拉開。
劉虞小聲埋怨道:“子民,你這都是幹什麼?你以為你有皇上撐腰就可以為所欲為嗎?你這樣胡鬧下去,還想不想回西涼?”
李弘看到劉虞氣惱的樣子,心中很感激,他俯身湊到劉虞耳邊說道:“大人,這都是陛下吩咐的,我敢不做嗎?”
劉虞愣然。李弘返身緊走兩步,舉手高呼:“陛下,貪官不殺,西涼沒有安定之日啊!”
太尉張溫俯身跪倒,極力勸諫道:“陛下,陛下乃金口玉言,怎可出爾反爾,徒招天下人的恥笑……”
天子毫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說道:“太尉大人,那你說怎麼辦?”
張溫急忙奏道:“陛下,臣以為此事複雜,一時很難穩妥處理,何況此事也不是今日朝議的內容,還是容後再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