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隴越什麼話都沒說,一直按著她,不管她喊得撕心裂肺,哭得聲嘶力竭,反而覺得她這痛不欲生的樣子讓他心裡很開心,所以他不免欣賞了一段時間。
“晚雪,晚雪你堅持住,你不會有事的。”
這時,喬晚雪吃力地睜開眼睛,看著朋友,她輕輕說道:“半夏……”
凌半夏見她恢復了意識,欣慰一笑,說道:“我在,我在,晚雪,你堅持一下,醫院馬上就到了。”
“沒用了,我知道……我不行了……”喬晚雪的笑容很淡靜,是一種生死不顧的淡靜。她的身體她很清楚,這次,是真的沒有希望了!
凌半夏輕輕托住她的手,淚光迷離,“不會的!你不會有事的。晚雪,我們說好的,以後要一起設計東西,你說過以後成為了著名的設計師後,會送一套你設計的最出色的作品送給我。你不能騙我!”
她輕輕搖了搖頭,極力笑著道:“半夏,我做不到了……對不起……”
“別說傻話!”凌半夏急得大叫,淚水越落越急。
虛弱到如同即將凋零的花朵的喬晚雪,聲音更加飄忽:“半夏,你幫我告訴隴越,我從來不後悔愛上他,我後悔的是,我一直自私地糾纏他,如果,我早能放手,我們,都能很幸福!……我對不起你……”
在這生命臨近終點的時刻,喬晚雪想明白了很多事,自己對江隴越一直是一廂情願,因為自己的病情,太多人為了自己受委屈,包括她口口聲聲說愛著的江隴越,自己的愛太可怕了,可怕得害得隴越,自己,還有上官,半夏都陷入痛苦。她真的對不起他們!
“是我對不起你,我中了江隴越的圈套,才把你害成這樣!晚雪,你堅持住,你會沒事的。”
聽到她還對自己道歉,凌半夏真恨不得自己打死自己,她怎麼那麼笨,就這樣被江隴越騙,害得晚雪又病危!
喬晚雪突然伸手,握住凌半夏緊緊攥著自己的手,眸光如晨間的霧靄,在凌半夏的面龐間輕輕散過。
她仍然笑著,對凌半夏說:“半夏,我沒這個福氣再陪你走接下來的路了,你記得,一定要幸福。等,等下輩子,我……我們再……”
一滴清淚從喬晚雪的眼角滑落,她頹然地閉上了眼睛。
她還是笑著的,笑容像冬日白雪上的最後一抹陽光。
凌半夏聽著她的聲音像空谷鶯啼般逐漸消失,直至無聲,只剩一片可怕的空和靜。
晚雪就像是睡著了,安靜又安詳,那滴淚水落在枕上,暈開,暈開……
那一瞬間,凌半夏覺得自己胸膛裡的那顆心臟開始劇疼起來,像有一把尖刀刺進去,然後再用力地、一刀刀地劃過血肉,讓她痛不欲生。
夫婦倆趕到醫院時想看看女兒時,凌半夏正一個人坐在走廊的地上。月光灑進來,彷彿吸走了所有的溫度,空氣中冷得刺骨。醫生為喬晚雪蓋上冰冷的白布,最終將她推走。
這黑暗、沉寂與陰冷似乎是從死亡中衍生出來的,帶著一份窒息的恐懼,直侵人心。
方雅淳想去勸勸女兒,被江敘楓攔住,他的想法和上官夫婦的是一樣的,讓孩子一個人靜一靜。
天空飄著朵朵白雲……
喬家。
晨風吹過。門口有一些賓客放下的白色雛菊,細碎的花瓣被秋風吹拂著,鋪了一地。
客廳裡設著一個靈堂,只有慘白加深黑兩種顏色。垂落的輓聯、掛著白幡的白色牆壁,冰冷的黑色地板、還有佩戴著白花穿著黑衣的賓客。
燃燒的白蠟燭,燭光散發出微微的火紅。黑白的相框裡,女孩的照片赫然立在那裡,五官精緻如雕刻,笑容如晨間陽光下綻放的百合,那樣美麗,純潔而燦爛。
氣氛壓抑沉重……
喬天雲的眼睛都哭紅了,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任誰都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