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千璃看著眼前這個人眼中含恨的冷笑,心中已經明白了些許。其實這樣也好,這麼多年了,他找了這麼多年,終於有人知道她的下落了,無論他的條件是什麼,姚千璃都做了全部答應的準備。
他慢慢的站起來,朝恪拱手一揖,在那杯茶旁坐下。“公子想要什麼便說吧,只要能讓我再見到她,千璃一切都應允。”
“如此,我要你的整個家族呢?”與他,不需要兜兜轉轉的。
驚異的神色在朦朧的鳳眼中一閃而過,姚千璃定了定身,“公子的意思是此罪要我全族人的性命來相抵麼?當年之事全在千璃用心不專,意志不堅,辜負鳳兒的是我,拋棄鳳兒的亦是我,罪皆在我一身,公子怎樣做我都無無話可說,情願領受。只是家中之人於此事無關,請莫要遷怒於他們。”
“無關!”恪猛的一把抓住姚千璃的衣領,將他揪到面前。“辱她者姚母,欺她者姚家諸子,負她者誅她心者,姚三爺你,更別堪說那大大小小的勢力走狗了!你們姚家,哪一個無關了!”
姚千璃被恪逼問的啞口無言,自愧悽然,他說的確無一字有錯。
當年,梨園初遇,鳳兒是臺上唱音婉轉的明豔花旦,自己是臺下一眼鍾情的痴痴公子,始於美好繾綣的一段感情終究是死在了自己多疑惜利的手上。
眼淚從眼眶中劃出,恪嫌惡的推開姚千璃,坐正了身子,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背,以免被這汙穢腌臢之人的淚水髒溼了。
姚千璃呆呆的坐著,任由衣領散亂,淚水滿布。
恪用眼角睨了這個人一眼,如此模樣,簡直形同廢物一般,過去愚蠢,如今可悲,最是不值得同情。
“姚三爺。”恪拍了拍手,拿起桌上的那半塊玉鐲瞧了瞧,“姚府上下五六十口人,我要這麼多條人命又有何用?聽說,你們府上的小少爺如今很是得意,我想,這件事你也不樂意見到吧?”
姚千璃聞言,果然有了些神色,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
恪繼續道:“姚千紹是如何翻身的,你我心知肚明。現在,他不光獨得你父親的喜愛,更是在宋門裡很是受寵,他這無限風光的如今,怕也有姚三爺的一份力吧。而你呢,卻是與那風光逾行逾遠,近兩年怕是連宋大公子的面就見不上了吧。想當年,你可是能與姚大爺平分春色之人。”
姚千璃嘆了口氣,眼眸中哀傷隱隱,“大爺也是走得不明不白,姚府,早就是另一番天下了。不管公子是否相信,千璃愧悔多年,早已無心族中事務,呵,還哪裡來的什麼風光啊。”他說著,臉色卻是一沉,“當年之事我心中其實已經有數,只不過大錯已成,再難更改,然,父母年事已高,千璃無意再掀起風浪,只想找到鳳兒盡力彌補萬一。千璃不在乎生死,只求能當面告訴她一句,對不起……”
“姚三爺的確心胸寬大, 可我若告訴你,姚大爺之死,原本是有人想要扯了當年紛爭嫁禍於你,置你死地而後快,你可還這麼想嗎?”
姚千璃眼眸中淚痕已褪,頹然的神色漫了上來。
“不稀奇,卻心寒。”
恪並不瞭解過去的姚千璃,但現在的這個人顯見是個心軟柔和之人,若不下一劑猛藥,看來是難以奏效了。
“姚三爺可識得此物?”
恪將一個蔚藍色的琉璃小瓶放在桌上,瓶中隱隱有小半瓶黑色的液體,似動非動的。
姚千璃伸手想拿過來看看,卻被恪制止了。
“三爺小心了,這東西可不能隨意觸碰,若是不小心傾倒出來,怕是這兒的所有人,都看不到明日的太陽了。”
“這到底是什麼?”姚千璃驚異的望向恪,但見對面的恪眼神凌厲而寒徹,如空谷深淵,漆黑肅然,無有盡頭。
“這是什麼,三爺不知,那是因為你以為你知道的東西其實只是很小的一部分。那麼,就讓我來給你講講七年前的事情吧。”
直到夜色濃黑,小船悠悠靠岸,那船頭所懸的燈柱搖搖曳曳。
姚千璃打簾從船上下來,再回頭,那船已悠悠行遠了。他抬頭望了望天,漆黑深沉,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七年了,時間把這過往的罪惡掩埋的正正好好,今日一翻,令人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