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雲軒裡,姚千紹正站在一邊研磨,仲昊似乎心情不錯,竟坐在桌邊揮毫潑墨,畫著畫兒。
徐清夏老遠就看見姚千紹的臉,不免先失了兩分笑意。但是他是極善於隱藏的,所以沒有人看出他的不悅。
“來啦。”仲昊指著鋪展的畫紙,笑著道:“這是千紹送來的墨,據說是個老匠人的手藝。東西倒不名貴,著色是真不錯。你來看,我這遠山飛瀑畫的如何?”
徐清夏走到仲昊身邊,俯身仔細瞧了瞧,“公子的畫藝本就不俗,再配上姚五爺的好墨,自然是更上層樓。”
仲昊很滿意這樣的答覆,坐到一邊的藤椅上。
丫頭們端了淨手的小盆過來,徐清夏正預備接過來,卻被姚千紹搶了先。
“徐鏢頭您坐。我伺候公子便是,正巧我的手也染了墨,就趁著公子的水一併洗了,就不勞您了。”
徐清夏的手在半空收回,神色也極快的恢復笑意。什麼也沒說,安靜的坐到一邊。
仲昊淨了手,姚千紹正要將手放進盆中,不知從哪忽的飛來一顆石子,嘭的一聲落進水裡,濺起的水花打溼了姚千紹的臉。
“這……”姚千紹直起身子,茫然而又有些慍怒,掃視著周圍的侍從們,“哪裡來的毛手小奴,乾的什麼混賬差事!”
“哈哈哈……”眾人皆不言聲,只有仲昊拿著玉骨扇坐在那兒笑了起來。
他這一笑,姚千紹也不好繃著臉,也只好不明就裡的陪著笑,真是難看至極。
徐清夏連一眼也不想看他,視線微調,轉而去瞧那桌上的畫。
“千紹啊,府裡的規矩你不懂,以後多問問。我用過的東西,旁的人是不能再用的。”
姚千紹這才明白過來,想來方才自己還生生的從徐清夏的手裡搶東西,也不知落在別人眼中是何等無知蠢笨,臉上一時有些掛不住,訕訕的立在那裡。
徐清夏轉過臉來,倒不見什麼嘲諷的神態,和煦溫緩道:“姚五爺勤懇恭順,公子應該賞他些什麼才好。”
仲昊瞧了瞧徐清夏,從懷中掏出琉璃赤金墜子放在掌心,“清夏說得有理,該賞!”
姚千紹接過墜子,拱手拜謝仲昊,又轉向徐清夏。
徐清夏倒是意外,擺著手,“姚五爺這是做什麼,是大公子的賞賜,又不是我。”
“千紹唐突,對府中所知不過爾爾,這一拜,是懇請徐鏢頭日後多多受累提點,千紹自當感激不盡。”
徐清夏淡笑了一下,“這是自然。”
“行了,我這裡還有事要和清夏說,千紹,你去忙你的吧。”宋仲昊發了話,姚千紹自然乖乖應承。
“聽雲軒是越來越小了。”仲昊看著姚千紹的背影遠去,站起身來走到臨水的窗邊,徐清夏自然而然的從侍婢的手中接過魚食,站到了仲昊的身側。
“不是聽雲軒小了,而是人多了。從前就只是個讀書練字的地方,自然清淨。”徐清夏隨著仲昊的目光看著水面自由穿梭的魚群,“不過,人多也好,說明咱們宋府日益壯大,能為公子您分憂的人越來越多了,也是好事情。”
靜了片刻,仲昊伸手從徐清夏的手中捏了把魚食,慢慢的拋灑進池中。
池裡的悠閒徜徉不見了,大家都一擁而上,你爭我奪!
“卓君明日出發,東西都齊了嗎?”
“您放心,都預備妥當,這是單子。”
宋仲昊看了一眼徐清夏手裡的單據,“你辦事,我放心。單子就放在桌上吧,晚上我在喜坊定好了酒席戲班,給卓君踐行,你先去照看著。”
“是。”徐清夏應了一聲,走到桌前放下單子,又看了一眼那桌上的畫,水墨高山,碧流懸瀑,筆法自然流暢,著色也很用心,遠近高低各有不同。
“許久不見公子了,我們掌櫃的在魚晚閣等您。”辛乙笑著側身讓到一邊,恪頷首淺笑,由辛乙領著,在一人寬的樓道內行進,很快便到了魚晚閣。
秦筠正坐在裡面,看見推門而進的恪,笑了笑,伸手請他入座。
“夜深了,秦掌櫃還這麼忙?”
秦筠的手邊,放著十來個小盒,都用客似雲來的封蠟封住,只一個開啟的,裡面的東西正被秦筠拿在手裡。
聽見恪這麼說,秦筠無奈的聳聳肩,笑道:“無法無法,既然收了人家的銀子,自然要辦事才行。客似雲來百年來都是這麼做生意的,可不能傳到我這兒,因為懶散壞了祖宗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