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的牆角外面堆滿了木架子、紙箱子一類的廢品,蹭得粉化的牆皮脫落成一塊塊的傷疤。
當然顏媽媽也捨不得丟廢品,不過她都攢在家裡的陽臺上。
從顏容有記憶開始,這個小區的人好像一直都在堅持“一日之際在於晨”的生活習慣。
不管是夏天還是冬天,天才開始矇矇亮,小區的各個角落裡都會零零散散傳來“噼裡啪啦”“叮叮噹噹”的聲音。
就好像是不停轉動的老舊機器,生鏽的鐵鏈相互摩擦著,讓人的耳朵著實不舒服。
不過天空到是明亮的厲害,大團的白雲在蔚藍的空間翻動,太陽會調皮的只露出小個小小的頭。
小鳥撲稜著翅膀從上面飛過,一刻也不做停留,只留下一陣不可察覺的微風。
“別總是我一說你就知道了,上課一定要認真聽,你是我和你爸爸的唯一希望……”
三十幾歲的顏媽媽有著四十歲的面容、五十歲的心態和六十歲的嘮叨。
她不停的動著嘴唇,把怎樣成為“寒門貴子”的途徑不斷灌輸到顏容的腦子裡,好讓她早日開竅,一鳴驚人。
顏容不比顏媽媽鬆懈,面對學校裡提不起來拉不下去的成績,她也很苦惱。
她不知道到底是自己開竅晚,還是根本就是笨。
她上課比誰都規範,認真聽課,仔細做筆記,不說話,不開小差,可是每次考試她的成績都不理想。
她拿著分數可憐的試卷一題一題的訂正,到下次考試的時候還是沒有進步。
就好像她的腦容量只能裝那麼多。
“媽,老師都說我很認真的。”
聽到顏容被學科老師表揚,顏媽媽緊皺的眉頭鬆開,突然抬手理了理顏容的衣服唸叨:“顏容啊,聽不懂一定要問老師啊,爸媽沒學問,只能靠你自己。”
“我知道了,媽,上學要遲到了。”顏容小心的提醒顏媽媽。
“哦,哦,快走,上學可不能遲到。”
顏媽媽緊張的拽著顏容的胳膊往前跑,顏容氣喘吁吁的被拖在後面,耳旁是呼嘯而過的熱風。
“媽,不用這麼急?”
“媽,媽……”
顏容往回拽自己的胳膊,顏媽媽才勉強同意停下來,胸口微微起伏。
顏媽媽又對她說大道理,“早點去學校早看點書,以後早上沒事跑一跑,能讓腦袋清醒。”
顏容抬手把耳朵旁的碎髮別到耳後,垂眸點點頭,“知道了,媽。”
和顏媽媽分開之後,顏容前往已經站了一大波人的公交站臺等車。
唯一一趟直達學校的公交車,擠滿了人,幸運的是,顏容上車的地方是底站,她搶到了後面的座位。
“坐好啊,車要開了……”
司機喊完,老舊的公交車“吭哧吭哧”的行駛在馬路上。
顏容扶著前面的座椅靠,偏頭看窗外外面挺立的高樓大廈。
在新城區和老城區的介面處,馬路兩旁的樹依稀多了起來,再往前面行駛一小截就能看到各種各樣色彩斑斕的小花在風中搖曳。
顏容喜歡看這些可愛的小花們,可是她一次也沒停下來仔細觀察過。
這條她路過幾百次、幾千次的馬路、翻新整頓了無數次的新柏油馬路,她每次都是隔著玻璃看幾眼又匆匆的跟著車離開。
除了去學校,她找不到經過這條路的理由,更找不到駐足的原因。
爸媽不喜歡她在外面逗留,她便不出去。
長滿花朵的路逐漸顏容的視野,顏容用修剪乾乾淨淨的指甲無聊的摳著車窗上翹著邊的窗花,然後她在細碎的陽光裡見到了那個只要一眼她便能認出的少年。
她的心像是被什麼擊中,猛地跳動了一下。
許瑋澤在非機動車道上高亢的蹬著腳踏車輪子往前跑,玩命似的與有發動機的四個輪子汽車賽跑。
他的每一根黑亮的頭髮被風吹得像在水裡飄動的水草。背上是跟著他身體左右搖擺不定鬆垮垮的書包,顏容一眼就可以看得出那裡面根本沒裝幾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