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屋內,周儀面容冷峻肅殺,兩手緊握成拳,咬著牙幫子,像要殺人似的。但是,一開口跟眼前的老者說話,便是畢恭畢敬:“老神仙,還請您在府上稍等片刻,我派人把蘇家小兒抓來,再行施法。”
他稱老者為神仙,其實老者並不是什麼神仙,只是尋常人,既不會法術也拗不過生老病死。
老者總是高抬著脖子,眼睛微眯著,給人以傲慢又高深莫測的姿態。
他擺手,“事已至此,說明令郎沒有這個命。”
周儀急了,“您不是說昨晚就能取了蘇家小兒的命,從此我兒也不再體弱怕風嗎?”
老者道:“昨晚無月颳風夜,陰陽混淆,乾坤混沌,確實是天賜良機。但是,你還沒看出來嗎?此事有能人阻擋,你我不是對手。”
“您可是神仙。”周儀一急,眼睛裡就蹦出了火星子。
老者冷聲一笑,“世上哪有什麼神仙,不過是借了靈瓷之力,滿足天下俗人的願景。事已至此,周大人好自為之。”
周儀見他想走,出手阻攔,“我用萬兩黃金換取的你們天宮樓《藥王出山白瓷尊》是為了留住錦兒的命!現在出這種事,你不能一走了之!”
老者冷哼一聲:“半年以來,我幫你的地方還少嗎?要不是我,你早就被朝廷的人盯上了,何至於如此逍遙,還被天下人奉為大英雄。”
“你走了我兒子怎麼辦?”周儀急問。
老者回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公子,“都是命數。”
一縷黑煙騰起,老者消失得無影無蹤。周儀無力地坐在椅子上,一拳砸下,木桌上頓時蜿蜒開一條裂紋。
門被推開,一位翩然公子走了進來,對周儀鞠禮,“爹。”
“爹,弟弟他……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他也不至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周儀嘆息一聲,擺擺手,一個字也不願多說。
公子周金道:“爹,我加派了人手去抓蘇家小兒,也備好了萬兩黃金。到時候我們可再往西宮樓去一趟,求一尊黑瓷,將弟弟救活。”
見父親並不言語,周金道:“司迎已經從千瓷坊逃了出來,我們要是不想辦法,恐怕會因他生禍。”
周儀冷不丁地問:“你想怎麼著?”
周金湊近了些,籌謀起來:“於天宮樓再求一尊黑瓷,換一身刀槍不入的軟甲,與肉身合一,不死不滅。”
周儀警惕地看向周金,“他都要死了,你還不放過他?還想換什麼軟甲?”
周金跪地,“父親!兒子這麼做並非為了自己,而是為了父親的宏圖大業。過去,我們已經用弟弟的命運前途換了我的一切,如果現在心軟放棄,只會功虧一簣。弟弟的付出,也付之東流了。”
“父親,我這麼做,也是為了讓弟弟去得有價值!”
周儀憤怒,“別說了!”
周金抬起一張掛滿淚水的臉,“他是我弟弟,我們一起長大,我怎會不心疼?父親是否還記得,當您第一次告訴我,要用弟弟的天賦、平安、氣運、壽命換我文韜武略,我如何哭著哀求您不要這麼做。”
“我們是一家人,誰來做犧牲都是一件令人悲痛的事,但我們不能被悲痛矇蔽雙眼,讓犧牲白費。”
周儀眉心一動,心裡浮起一個念頭,突然問道:“那我問你,如果讓你來做這個犧牲,你可願意?”
“父親!”周金低下了頭,讓周儀看不到他臉上的神色,“兒子的性命都是父親賜予的,父親若有需要,兒子萬死不辭。只是眼下,司迎從千瓷坊逃出,恐會生亂,還是先讓兒子將司迎除掉方可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