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兵卒來說,『將主』這個概念,開始轉移了,畢竟之前兵卒是依附於將領,從生至死,但是現在,兵卒多了一個選擇,在戰役之後,積累了一定的戰功,就可以選擇退役成為地方巡檢,或是回家務農,亦或是到講武堂進修。
進修出來的軍校生,也會分配到不同的地方。
在這樣不斷地替換過程當中,斐潛麾下的將領部曲私兵,自然而然的就不是那麼純粹了。
如果在早期,張濟若是一聲吼,其下的兵卒多半就跟著走了。
可是現在麼……
就連張濟身邊的護衛,都已經有些隱隱約約的分出了區別來。
那些跟著張濟的老卒,自然是以張濟為主,站在後面的時候也多少看出了一些異樣來,可是這個時候又不能說當場喝破,那樣反而會將張濟逼迫到必須二選一的絕地,所以只能是站在一側,裝作咳嗽,以此來吸引張濟的注意力……
年輕的護衛手握刀柄,皺眉不語。
年長護衛勉強露出些笑來,擺手示意,似乎是在表示他咳嗽沒事……
是的,咳嗽沒什麼事,張濟才是有事!
張濟緩緩的撥出一口氣,微微點了點頭,然後仰起頭,半響不語。
『如何?』攴胡赤兒追問道,『如今富貴就在眼前,兄弟一言可決!到時候田產宅院,美女錢財,應有盡有!』
『美女?』張濟一愣。
攴胡赤兒點頭說道:『沒錯!美女!兄弟你喜歡什麼樣子的?胖一些的,瘦一點的,還是說要山東美色,亦或是西域腰細腿長的?到時候肯定要什麼有什麼!』
張濟嘖了一聲,『兄弟啊,我婆娘……才剛剛故去不久……』
『啊?』攴胡赤兒眨巴眨巴眼,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
節哀麼?張濟這樣子似乎也不怎麼『哀』。
那麼說恭喜麼?似乎也不是很對。
抱歉?他老婆又不是我搞死的,為什麼要道歉?
『當年……呵呵……』張濟呵呵笑了兩聲,『當年我也是這麼跟我婆娘說的……將來會有大富貴……我一定會給她大宅子,許多許多的田畝,好多好多的牛羊……我承諾了很多,卻沒有做到幾樣……』
攴胡赤兒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起來,『兄弟啊,這……這不是……』
『你先聽我說完。』張濟一伸手,打斷了攴胡赤兒的話,『若是早些年,你來,就算是沒有什麼富貴錢財,只要說一聲要用得到兄弟我,便是拍胸脯跟你走……呼……不過,現在不一樣了……』
『有什麼不一樣的?』攴胡赤兒站起身來,大叫著,『難道當年我們不是兄弟麼?為什麼還有什麼之前和現在?難道當年你我之間,兄弟之情就是假的不成?』
張濟忽然有些悲傷起來,『當年,我們真是兄弟……但是,現在時代變了……變了啊……你走吧,我就不送你了!』
張濟擺手,顯得有些意興闌珊,然後背過身去,顯然沒什麼性情和攴胡赤兒繼續解釋,或是說明一些什麼。
當年有一口肉分著吃,有一口酒分著喝,一同上陣殺敵,一同血淋淋的坐在死人堆裡面裹傷口。戰場之上,張濟救過攴胡赤兒的命,攴胡赤兒也替張濟捱過刀槍。
那時候,是真兄弟。
那時候,就算是沒有富貴錢財可以分,招呼一聲也是說上就上,生死都不放在眼裡……
但是,時過境遷。
就算是簽了合同,白字黑子的『兄弟』,都可以一腳踹出門去,表示是為社會輸送人才,更何況是連契約都沒有,大難臨頭各自紛飛之後重新再見面的『兄弟』?
攴胡赤兒的臉色微微沉了下來,『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只好……』
攴胡赤兒話說到一半,忽然從皮袍之下拔出一把短刃,朝著張濟背部直刺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