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勁風突起,通天徹地。高空展翅巡撲而下一對花斑角雕,乘風迎月,明眸凜冽,利爪微張,橫衝環宇,迭聲長唳,向歐陽海直撲將來。
歐陽海哈哈大笑,聲如洪鐘,響徹寰宇,道:“芝麻,布丁,好久不見,近來安好?”
說也奇怪,一對巨箏一般的角雕,竟像認識歐陽海一般,並不直撲搏擊,而是在歐陽海頭頂盤旋來去。
在大自然中,角雕可以稱之為空中霸王,銳利的眼神,強壯的翅膀,鋒利的腳爪,翱翔於天際之間。角雕的尖喙,就像一把掏火的鉤子,一對機警的圓眼睛,白裡泛黑,高傲、雄偉、自由、不羈。
這顯見是一對形影不離的雌雄角雕,就在院落裡盤旋不去,雄雕平張著雙翅貼地而飛,忽然在空中停住,又忽地撲動翅膀,箭也似地斜刺天空。它那烏黑髮光的翅膀,橫掃著破棉絮般的雲塊,一會兒從雲裡鑽出來,一會兒,吃驚似地把翅膀一側,像一道黑色的閃電,又衝進那黑沉沉的雲海裡去了。只有雌雕,伸著翅膀,彷彿連一根羽毛也不曾動彈,在風裡飛翔,直如靜止一般。
歐陽海來了興致,道:“來來來,某家剛剛練過拳腳,卻不曾練過氣功,咱們玩耍一回如何?”
說罷,衣衫烈烈狂舞。布袍就像是暴風中的旗子一樣,發出了“噼噼啪啪”的聲響。雙臂用力的向外一張,便朝一對花斑角雕凌空揮拳而擊。
歐陽海的拳不快,但是拳上卻凝聚著一股特別的力量。緩慢的揮舞推進,拳頭所過之處,空氣都被瘋狂的積壓和炸出了“咚咚”如雷般的巨響,帶著可怕的威力轟向了盤旋的雌雄角雕。
面對歐陽海這驚天動地的一拳,一對角雕不慌不忙,身上褐色的羽毛不可思議地籠罩了一層可怕的金光,猶如金光燦燦的金甲神人般,不閃亦不避,直接生生的承受了這隔空揮來的一記重拳,“嘭”的一聲,悠久綿長,直接面對和承受如此剛猛的一擊,一對展翅飛翔的角雕居然絲毫未傷。
但是歐陽海的力道畢竟極剛,剛猛的拳勁久凝不散,帶著強大的推進力,生生的把雌雕給擊飛了出去。
這對雌雄花斑角雕,主要棲息於海岸及峽谷地帶,有時也沿著河流進入到離海較遠的人居地區。
安樂村地處東海邊陲,海產極為豐富。對於安居或是遷徙到這裡的鳥類來說,實在有取之不盡的食源。角雕是空中名副其實的霸主,目光銳利,速度驚人,一旦在海面上空瞟到獵物都影子,基本就會逮個正著。有時候遇到大點的魚類,角雕也會露兩手潛水健將的本領,俯衝直入海面以下數米,一擊致命。
但大型鳥類也有弱點,吃的多,又沒有哺乳動物儲藏食物的本能,坐吃山空,就又要四處覓食。再豐富的海洋也有淡季,再肥沃的森林也有冬眠期,角雕就開始為吃飽肚子發愁。時間長了,再無法補充食物,就會襲擊附近的牲畜,甚至人類。
安樂村的村公所,貯備充裕,各類禽畜,應有盡有。這對飢餓的角雕竟然惦記上村公所的食源。作為護院武師的歐陽海,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面對的盜賊,竟是一對漂洋過海而來的角雕。面對這對不速之客,歐陽海開始只是用蠟木杆驅趕,但飢餓的角雕哪裡畏懼,依然糾纏不休。歐陽海終於動了怒火,撇了木杆,運氣揮拳,和這對江洋大盜鬥在一處。
開始,這對雌雄角雕還是衝村公所的食物而來,覺得歐陽海委實礙手礙腳,但遙空搏擊時間一久,竟激起好鬥的本性。所謂梟雄梟傑,正是這個意思。一對角雕忘記了飢餓,當然也忘記了此來的目的,漸漸和歐陽海戰在一處。所發生的場面,和這晚的人雕過招,如出一轍。那一場人雕大戰,堪稱驚天動地。
兩日之後,大概這對花斑角雕也調整好了姿態,再次來到村公所。奇怪的是,角雕的目標已經不是村公所的食源,而是直接撲向歐陽海。歐陽海無可奈何,想不到動物竟也如此記仇,驅趕又不走,只有振作精神,又和這對角雕鏖戰一處。如此往復,一對角雕隔三差五就飛到村公所,找歐陽海鬥個魚死網破。不打不相識,歐陽海和這對角雕不免惺惺相惜起來,搏擊似乎不知不覺間具有了切磋的意味。久而久之,漸漸喜歡上了這對角雕,連妻子陳麗卿,女兒阿慧,以及村公所裡外的鄰居們也熟悉了它們。由於雌雄角雕深褐色的腹部分別佈滿芝麻和布丁一般的黑斑點,大家就叫雄雕“芝麻”,叫雌雕“布丁”。
這一晚,已經數不清是歐陽海和雌雄角雕的第幾百次切磋,又鬥了幾百個回合。只聞院落間鐵拳和巨翅凌空搏擊發出的嘭嘭嘭的激盪之聲,猶如巨浪拍岸,山崩地陷。巨大的氣流將巨槐枝杈攪扭得颯颯抖動,落葉狂飆。
夜色沉沉,潑墨一般黑下來。人雕大戰終於接近尾聲。
隨著歐陽海漸漸收勢,雌雄角雕似乎也意識到適可而止,不再盤旋下撲,倒是凌空翱翔,隨著一聲聲虎嘯一般的鳴叫,彷彿是跟歐陽海告別,潑展開巨大的羽翼,俞飛愈遠,最後變成一對小黑點,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