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東海的一片漁村。在這裡,進門是客,到此為家。鄉民淳樸善良,睡一回清靜,醉一夜天明。遊玩在漁村,鳥語花香,山水田園。 漁村夕照 ,桃源一幅美妙的畫卷。這處景,雖無墨客吟唱,卻令人悠然嚮往。
歐陽海對海邊的景緻再熟悉不過了,既不會縱情高吭,也不會悠然神往。每天,他就住在安樂村的村公所裡,看家護院。如果出門,那也一定是日常採辦,對那片茫茫深海,早已反應麻木 。在漁村,時間彷彿靜止不動,而南街的村公所房屋和樹木,幾乎數十年沒變樣,現出衰老的顏色。海鷗從南街上空飛過,甚至比歐陽海步行的速度還要遲緩。
此刻,歐陽海就走在回家的路上,手裡提著兩大包土菜生肉。他面如重棗,鳳眼蠶眉,龍行虎步,沐浴在清新的海風中。抬頭仰望,滿天星空,陣陣濤聲。疲勞的身心與肌體、被壓抑了的率真與浪漫,在最閒暇與最放鬆的那一刻,與大自然融為一體。
掩映在綠樹之中的一座座房屋,在歐陽海眼裡,彷彿變成了一座座金色的宮殿,飄升在屋頂上的一屢屢炊煙,則變成了金色的霧縷,翠綠的樹葉在搖曳著點點金光,歐陽海的臉上也綻露出金色的笑容。幾個鄉人走過,臉上也是透明的藍色,姿勢也如水一般輕柔遲緩,大家習慣性地打聲招呼,就腳步匆匆,擦肩而過。
歐陽海大步跨進院落,裡面視野開闊,屋舍儼然。埋首家務的妻子陳麗卿身材豐腴,髮髻後垂,雖然一身鄉下打扮,但氣質內斂,雍容華貴,她的目光彷彿秋日橫波,款款深情,一顰一笑,風姿綽約,少婦的素雅風韻,在她身上似是天成。
夫妻沒有打招呼,似乎彼此並不存在。朝夕相處,心有靈犀,語言竟成了多餘。歐陽海坐下休息,順手抄起桌上的麻梨木菸袋鍋,裡面的菸草早被妻子填滿,火鐮,挑針,也放在最合手的位置。很快,屋裡煙氳繚繞,辛辣刺鼻。陳麗卿則在廚房洗洗涮涮,預備晚飯,當然,飯菜也是歐陽海最合口的。
房櫳外,黃花鋪毯,綠柳鑲邊,土肥地沃,瓜甜果香。女兒阿慧在門外的兩株巨槐樹間的睡袋上,坐著盪鞦韆,就像一粒蚌珠恰到好處地嵌在那裡。阿秀芳齡十二,有張絕美而帶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氣質美顏。細嫩肌膚白裡透紅,粉頰上漾著淡淡紅暈。如羽毛般纖長濃密的睫毛下,是一雙清澈靈透,黑白分明的水眸。慧黠靈動的眼神,難掩她刻意隱藏的俏皮個性,如陽光般璀璨扣人心絃,是個標準的漁家美少女。
吃罷晚飯,到了練功時間。女兒阿秀撤去了門前兩株巨槐之間的睡袋,不知又溜到哪裡玩耍。
歐陽海每日早晚練功半個時辰,風雨無誤。抽了一鍋兒飯後煙,站到院裡的兩株巨槐之間,扎穩馬步,雙臂一展,先來個“丹鳳朝陽式”,虎虎生風。這是一套鄉下再平常不過的土把式——七十二路太平拳。沒有什麼固定的名稱招數,即便有,因人不同,因地而異,也走了形變了樣,全憑堅持不懈和熟能生巧。
但見歐陽海拳腳漸漸加快,一招一式,一絲不苟,漸入佳境。整個人都被拳腳的影子籠罩。正所謂輕車熟路,大巧若拙,土把式練得熟了,自然就提升了境界,不同凡響。
歐陽海渾身舒展,已經不是手腳四肢在出招,而是每一個關節都運動起來。上三十六路拳腳,大開大闔,下三十六路,又使出小巧功夫。變化無端,虛實莫測,聲東擊西,欲虛反實。絕巧之處竟是羽翎不能加,蟲蠅不能落,起如鷹隼凌霄,落如沉雷擊地,當真輕舒鐵臂,伏如處子。
練罷拳腳,歐陽海意猶未盡,將衣服下襬往腰繩間緊緊一掖,又在兩株巨槐之間,遊梭來去,練了一趟輕功。
歐陽海的輕功同樣無法和武林正宗心法相提並論的,與拳腳如出一轍,同樣是日積月累,水滴石穿。但見他在兩株巨槐之間,魁梧的身軀,卻如狂風醉蝶,飄忽翩躚,“燕子穿雲縱”、“燕子三抄水”,身法越走越快,漸漸分不出身形,唯有一道炫目的光幕。
歐陽海面不改色,氣定神閒,一套拳腳和一趟輕功下來,直覺周身百骸盡舒,漸漸把腿腳放慢下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