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武幾人一路北上,停在了離儒山三百里外的隱賢古鎮,幾人找了一家依山臨水的客棧。
這家客棧規模雖大,但裡裡外外的一應陳設卻極為簡樸,毫不奢華。幾人自是明白,隱賢古鎮道通南北,勢扼東西,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往往有修道之人前來投宿,這些人花錢大方,深得客棧老闆的喜愛。
而修道中人大多講究“去奢從雅,舍華歸真”,是以這客棧老闆投其所好,將客棧一應傢俱從簡而設,但衛生與食樣卻做得極好。因此,這家客棧的生意越做越好,如今倒成了這個大鎮裡最大最好的一家客棧了。
客棧大門上方掛著一塊朱漆描金牌匾,其上書著“謫仙客棧”四個秦隸大字。進入大門,是一間闊大的房子,陳列著上百張木桌,此刻將近有一大半的桌子都是空著的。
幾人挑了一個靠窗的桌子坐下,要了幾樣小菜,一壺這家客棧的招牌酒——謫仙釀。
子音將小玉放下,為幾人各斟了一杯酒,也沒有敬別人之意,自己就先喝了,咂了咂嘴,道:“這家客棧的謫仙釀做得可是越來越好了,不僅入口香,還透杯醇,的確是酒中珍品。”
子塾喝了一口悶酒,道:“子文子藝子書三位師弟明明說望月之日便來這謫仙客棧與我們會合的,今日都是既望之期了,卻連他們的影子都沒見著,這仨也太不講信用了,回來之後,我得好好訓斥他們一番。”
子武道:“我看他們定是路上有事耽擱了,我們還是在這兒等等他們,好一起回去向諸位師尊覆命。”
子音看了看師弟放在桌子上的寶劍,遂想起前事,道:“子武師弟,你說劍妖公子拿著我們儒仁門的寶劍,咱們為什麼不搶回來呢?”
子武道:“劍妖公子是何許人也,想當年他獨闖聲勢浩大的龍虎門,殺死龍虎門人過萬,連眼睛都不眨一下。江湖上誰不懼怕,有道是‘寧可得罪秦廣王,也不得罪劍妖公子’。我們還沒搞清其中緣由,先別去招惹人家,免得以後……”
子音彎了彎嘴角,打斷了他,道:“不意我們神通廣大的子武師弟也有怕人的時候。”
子武暗瞥了他一眼,不去理她那副小女人樣,接著道:“以我們的能耐都拿不到那萬年人參,可那個人小藝微的孩子卻輕而易舉地拿到了,這中間的奧秘究竟在何處?”
子塾道:“他一個蘿蔔頭大的孩子,只不過走狗屎運罷了!”
子音嘆了口氣,道:“那可不一定,他可是御龍谷的小少爺,與一般孩童不可同日而語。你們發現沒有,他的眼睛會發出一種淡得出奇的藍色光芒,你們說那是……唉,這一次我們去古井村算是去湊了一場熱鬧,連半根毛也沒撈上。”
“無慾鏡!”說話的是身心俱疲的小玉,她說完這一句,就趴在桌上,閉上了眼睛。
子音一聽,立馬拍了拍她的肩膀,問道:“無慾鏡?那是什麼玩意兒?”說完,她把目光轉向了兩位同門,可是子塾子武也是一臉茫然,顯然是聽都沒聽說過這玩意兒。
小玉又勉強打起精神來,道:“我是聽長老們這樣說的,具體是個什麼東西我也不知道。”
子武道:“好了,不說了,專心吃飯吧。”
幾人便不再說話,轉眼酒食罄盡,杯盤皆空。幾人又把雲淵雲卿兩弟兄的事情說了一遍,斟酌其中隱情,卻仍毫無頭緒。
子武道:“這幾日奔波勞累,我想大家都累了,我們到屋裡歇息吧,順便等子文師兄幾人回來。”
子音伸了個懶腰,抱起小玉,道:“子武師弟說了這麼多話,就這句最正確了。啊……我早就想休息了。”
幾人正邁步往屋裡走,只聽一個渾厚低沉的聲音似醉似醒道:“世人不識東方朔,大隱金門是謫仙。正所謂大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想東方朔當年……這則典故約摸就是謫仙最早的出處。”這聲音背後是弦子的聲音,響亮而厚重。兩種聲音相得益彰,互增氣勢。
幾人轉頭一看,是兩個年輕男子,一個看起來二十七八歲,一身白衣,但衣服骯髒,染上了許多汙點,另外還打了補丁,像個窮酸書生,正是那個說書的。而另一個大概只有十一二歲,粗布衣服,手抱一把半新舊的三絃。
子武把二人打量了一眼,雖覺這說書的知識淵博,但一想這世上懷才不遇的文人到處皆是,便也沒有多加理睬,邁步欲走。
豈料這白衣說書的眼眸一動,對那個小男孩道:“發財的機會來了。”說著,便搖搖晃晃地朝幾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