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重現於世,沒有想象中的山崩地裂,鬼哭神嚎。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兒,頂著一張溫文爾雅的秀氣面孔,彷彿是哪個書香門第將養出來的俊秀相公。
然而繡金黑袍一上身,自有一番濃墨重彩。獵獵風中,巨大的袍袖亂舞斜飛,那人垂手而立,巋然不動,卻是渾然天成、所向披靡的王者之尊。
“王者”原地佇立,深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好久沒有跟這茫茫天地打個招呼了。
不過他這一聲招呼可謂是不同凡響,在場的所有魔眾好像都受到他的感召,做出了相同的動作。幾百人齊齊仰頭深呼吸,神情痴迷,場面詭異至極。
想不到魔垣處心積慮設計收服的魔眾,魔尊不過一露面,不費吹灰之力就拿下了。
於是,局面急轉直下。
按照他們原定的計劃,是沒打算在這裡和魔族硬碰硬的,所以身後這些士兵,不過是充充場面的假把式。
沒想到半路殺出一魔尊,給眾魔族吃了一粒強心丸。他們現在個個盛氣凌人,暴躁難耐,似乎迫不及待地要找人打一架。
魔尊卻沒有派這些打手下場,而是他本尊親自出了手。
而且本尊魔尊,竟直朝長溪而來!
長溪大驚,萬沒想到,這二十年沒露面的魔尊,甫一現世,第一個揍的人竟然是她!
她捫心自問,自己從未得罪過他,二十年前她才多大?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娃娃,怎麼可能招惹得到堂堂魔尊?
她越想越委屈,覺得這位魔尊蠻不講理,欺負小朋友。魔尊在她心目中的形象,瞬間便從遙不可及的神壇傳說,跌落成欺軟怕硬的地痞無賴!
還在,長溪也算是這邊的團寵了,豈能輕易被人欺負!
魔尊朝她出手,同時便有一眾手擋在她身前,聯手抵制。加上她自己見機也快,逃命似地閃了身,於是事情便從以老欺少,變成了以眾敵寡。
箭已上弦,想象中的硝煙大戰卻並沒有一觸即發。
魔尊咦了一聲,似乎有些好奇。他忽而從容撤了手,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魔垣受制於人,寸步難行,是被禁錮魔氣強行帶走的。
他二人身後,浩浩蕩蕩跟了幾百魔族精銳。
眾人萬分警惕地盯著他們,直到對方徹底從視野裡消失不見,才確認魔尊當真誰也沒打,就這麼拂袖而去了。
原地只留下蚩炎一具屍體,顯得無比淒涼。武寧終是沒狠下心,悄悄給他收了屍。
眾人一時沉默不語,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魔尊現世,可是比火君復活更大的災難。
長溪此刻卻沒工夫杞人憂天,她正在鬱悶。
方才一招一式之間,他們都已看明白,魔尊出手,是衝著丹心來的。
這些名頭甩出去響噹噹的大人物們,對丹心的態度竟是出奇的一致,見了就搶!明裡暗裡地搶!沒完沒了地搶!
於是長溪不禁反思起初見丹心時她的態度,當初丹心上趕著認她為主,她居然還不情不願的!真是有眼無珠,錯將璞玉當頑石。當時木離怎麼說她的來著?
......不識貨。
嗯,確實是不識貨。
回到冰凝宮,眾人又聚到正殿。
這一趟,出門時人人意氣風發,志在必得。回來時一個個愁雲慘淡,如墜深淵。
正殿裡,眾人憂心忡忡,你一言我一語地分析起魔尊的前後行徑。
魔尊其人,行事詭異莫測。他重生之時,當年大戰中親手毀了他的這些罪魁禍首就在眼前,他卻並無過甚敵意。
難道這魔尊除了對丹心二話不說、先搶為敬之外,竟也是個恩怨分明講道理的,把當年毀身之事盡數歸咎於火君?
提及當年之事,眾人一致認為他當初與火君合作,不過是韜光養晦,坐收漁利。至於最後被火君暗算殞身,如今看來,不過是掩人耳目之舉。
長溪覺得這些都已是板上釘釘,沒什麼值得討論的。於是她見縫插針,提了一個別出心裁的問題:“為什麼叫他魔尊,而不是魔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