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長溪恍然頓悟,手指撫過腕間手串裡那顆木珠。原來當日木離隨手放進去的,竟是大神木製的珠子。
竹老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動作,他看了木離一眼,提點道:“既要修復靈脈,自然是內服才最有效。”
木離道:“明白了。”
長溪還沒問他明白了啥,只見他已端起茶杯,右手憑空一捏,指尖已捏了一截色如牛乳、小指粗細的東西,隨他指尖一捻,化成了粉末落入茶杯中。
木離斟茶入杯,端到她面前,說道:“喝了它。”
他聲音雖然輕柔和緩,長溪卻如同接了君令,不敢違拗,她雙手接過茶杯,端詳半晌,忍不住還是問了一句:“這就是大神木?不是說大神木毀了嗎?神木為何是白色的?”
竹老方才見過她出手,後又搭脈,早已看穿她的身份,心裡對事情的來龍去脈也約莫猜出個七七八八。他覺得自己累日奔波終於不算枉費,便代木離答道:“神木薪火代代相傳,豈會輕易毀滅。這是大神木的根鬚,神木向上生長,越是向下靈力越盛。”
聞言,長溪喃喃道:“哈哈哈,那這一截根鬚豈不是無敵了嗎?”
木離不禁啞然失笑,拉長了聲音說道:“是,喝了它你就無敵了。”一邊說,一邊推著她的手往嘴邊送。
長溪怕他弄灑了,這無敵神茶灑上一滴,她怕是要心疼死,趕緊聽話送進嘴裡。
化入大神木根鬚的茶,含在舌間,多了一抹清涼甘甜之味。難道這大神木是生長在雪山之巔的嗎?
聯想到木離出手時靈力中自帶的那股寒氣,她覺得還真有這個可能。
盯著長溪把神木茶全部喝完、一滴不剩,木離才算放過了她。
三人在院中落座,簡要敘說了前情。
期間,長溪每每看到寫著“竹葉青”三個醒目大字的茶包,便覺得十分刺眼,企圖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它藏到身後。誰知她手指甫一碰到茶包,就感覺到四道目光緊隨而來,手背一時火辣辣的,她又哆嗦著收了回來。
木離看在眼裡,淺笑吟吟地拎起茶壺,給竹老續上一杯。隨後手肘順勢一推,不聲不響便給茶包轉了向。
起碼竹老是看不到那三個字了。眼不見為淨,算是彌補他支使老人家千里奔波的一點心意,真是一片孝心純然肺腑,難得,難得。
翌日,木離獨自坐自院中,手裡把玩著一片青葉。目光似乎縹緲出神,又似乎格外專注。
長溪起床出來時,就看到了這樣一幕,那張俊美無暇的臉龐之上呈現出一種多愁善感的氣質,猶如美人一見落花流水,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傷春悲秋狀。
可惜她還沒來得及細細欣賞,木離就稍顯吝嗇地收起了這副鬱美人的面孔。
他說他要出門辦事,讓長溪留下修養,搞得長溪莫名其妙。
臨出門時,他又特去問了竹老一句:“長老可要去看看他的下場?”
竹老閉著眼搖了搖頭,似是不關心,又似不忍心。
這些長溪都看在眼裡,她隱約猜出木離出門要辦的事,他大約不想讓自己跟著。猶豫再三,她終歸還是放心不下。於是她果斷把雷少尋來,派他跟去打個下手。
雷少很是憤憤不平,他堂堂天雷城少主,平日裡養尊處優,僕人前呼後擁。如今讓她招之即來揮之即去,不是傳信,就是打下手。這般使喚,倒像個跑腿打雜的。
所幸雷少並非不明事理,他深知松青與木離的前仇宿怨,事關者大,他只好一聲不吭地出了門,愈發覺得自己深明大義,堪稱我輩楷模!
雷少走後,長溪左顧右盼,掰著指頭盤點了一週,莫名生出一股悲壯之情。此刻這座宅院裡留下的,無一例外都已年過半百,除了她。她就像是留守家中,獨力承擔照顧老人這一重任的勇士......
“留守勇士”探望過江師父後便飛身上了樹,心裡惦記著兩個出門在外的同齡人,如坐針氈。她這樣心不在焉了大半晌,忽然幡然醒悟:木君和松青身份尊卑有別,這兩人狹路相逢,怎會出差錯?這就好比水君和海師父鬥法,她娘怎麼可能會輸!
豁然開朗的長溪百無聊賴,又開始胡思亂想:只要雷少老老實實不添亂子,木離打敗松青需要幾招?需要多久?
她在樹上晃著雙腿,隨手摘了一捧葉子撒著玩,逐漸開始無意識地掐算時間。她總嫌時間走得太慢,渾然不知自己此刻頗像個深閨苦等、翹首以盼的小婦人。
這等姿態落在屋內眾位老人家眼裡,又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不知過了多久,樹下已被長溪扔了一地落葉,終於有人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