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院使眸光微動,恭謹回答“殿下,那日太醫院裡,為陛下請脈的太醫,包括下官在內,共有五人,我們五人都沒查出陛下中毒,也未曾驗出有毒物……”
“不曾驗出來,就是沒有麼?”楚熠淡淡打斷他的話。
李院使笑了笑,笑容裡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自得“殿下有所不知,下官出身杏林李家,自幼熟讀醫書,如今行醫已逾三十載,在醫術上不敢說天賦異秉,也算得上資歷頗豐……”
他頓了頓“至於這不曾驗出來的毒……有是有,但大都是會使人昏迷不醒,或讓人十日之內便會暴斃身亡的毒草。至於……讓人中毒以後,像是得了風寒之症的毒草,下官委實沒聽說過,更沒見過。倘若真如殿下所說,皇上那日果真是中毒,如今早已過了十日……”
說到這,李院使意味深長地點到為止。
他話裡的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清楚——他沒驗出的毒,便不是中毒。
這番自得狂妄的話,讓沈姝回過神,眉頭微蹙。
然而,當她的目光落在李院使那張刻板的臉上,卻瞬間又是一怔。
此時此刻——
李院使方才還乾乾淨淨的眉心,竟突然出現一縷極細的香灰印記。
算算時間,他怕是活不過這個時辰!
看來,在場的人,有人突然對他起了殺心!
意識到這點,沈姝開始不動聲色打量眾人的神色,想找出要殺李院使的人是誰。
正在這時,楚熠淡淡看向暮和,再度開了口“暮先生,李院使說的可是實情?”
暮和冷不丁被熠王點名,趕忙走出來,如實回答“李院使說的不錯,驗不出毒的草藥,尋常便只有這兩種情況。”
他的認可,讓李院使臉上那抹自得的笑意更深。
然而,下一瞬——
暮和頓了頓又道“只是皇上三十年前,在藥王谷中過蝠鳥之毒,三十年前的脈案,雖然沒記錄當年解毒的詳情,卻在解毒後的第一日,便記載了與最近幾日皇上風寒之症相似的脈案。
箇中緣由下官雖不明白,下官卻能肯定,陛下如今這風寒之症,定與那蝠鳥之毒有關。此番李院使直接忽略蝠鳥之毒,斷言陛下只是風寒之症,實在是妄斷。”
此話一出,李院使唇角的笑瞬間凝固。
他是李唯忠的親生兒子,自然知道蝠鳥之毒是個什麼東西。
“太后娘娘在此,你休要胡說!”
李院使冷喝道“蝠鳥這等毒物,早在三十年前便由老承恩公率軍親自撲殺,如今斷不會留存在世上。你無憑無據,竟敢說陛下中的是蝠鳥之毒,簡直是胡編亂造!”
“自然有依據。”暮和看著他道“下官在那日太極殿的香灰裡,發現了蝠鳥肉翅殘餘的顆粒。還在畏罪自殺的宮女房間,發現了用化屍水化掉的蝠鳥屍水,這些便是物證。”
聽見這話,李院使“呵呵”笑出聲。
“既然是殘餘顆粒,暮太醫如何能斷定,那顆粒是蝠鳥肉翅,而非香丸裡頭的草粒?既已經被化屍水化成了屍水,暮太醫又如何能夠確認,那是蝠鳥,而非老鼠、麻雀呢?”
這話讓暮和一噎,也讓沈姝微怔。
為了保護沈姝,暮和將發現蝠鳥的事攬在自己身上。
可他對沈姝的瞭解,終究還十分有限。
沈姝是以氣味來辨別那些顆粒是蝠鳥肉翅。
這種辨別,是建立在她對蝠鳥毒氣異於常人敏感的程度上,推斷出來的。
正如李成仁所言,如今蝙蝠肉翅已經化成了顆粒,屍身也變成了屍水。
根本就沒有其他辦法能證明,那些顆粒和屍水是來自蝠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