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劍靈乾笑兩聲,“那便明日再去,既然各家都派了人,莫家弟子也在,應該耽誤不了什麼。”厚著臉皮往莫白衣身邊挪了挪,見他未推拒,便摘了斗笠,抱臂靠著他肩頭睡去。
似乎這一覺做了個夢,夢中依稀下著大雨,一點一滴往心口多出的洞裡滑,又疼又寒,我身前立著個人,雖看不清模樣,卻覺十分熟悉,而後那人將劍直直對著我,似乎想要我老命。
……唉,不是個好夢。
然後迷迷糊糊的,彷彿又聽到莫白衣彈著靜心琴曲,低聲說,不管前路如何,願與我殊途同歸。
再然後便不記得了。
醒來時,天光破曉,身上披著莫白衣的衣裳,見他正拿布拭著琴,側首微微一笑:“雨停了。”
“你夜裡睡不安穩,一直喚著我,可是做了噩夢?”
我站起身,將衣裳披還與他,老實交待:“不記得了。”
莫白衣拭好琴,放進隨身帶的乾坤袋中,穿好衣裳後,我與他再啟程。
往扈城去的近路須經過一個村莊,過了河再行半日便是扈城,村莊中人倒是民風淳樸,和樂非常,渡頭撐船的老丈笑容和藹。
我與莫白衣上了船,他進了船艙,我立在船頭,同老丈打了聲招呼,春風拂來,河道邊上幾叢蘆葦隨風搖曳,船下幾尾紅鯉慢悠悠遊過。
老丈笑呵呵道:“二位仙長是去扈城吧?聽說扈城最近不太平啊,好多修者前去哩。”
我笑著應了聲是,同老丈閒聊幾句,轉身去看莫白衣,見他一手支著腦袋,眉頭微微蹙著,察覺我的目光,放下手去端端坐好,輕輕笑了笑。
我有點擔心,撐船的老丈一直在搭話,我與老丈客套兩句,進了船艙,坐在莫白衣身旁。
我蹙眉問他:“哪裡不適?”難道昨夜他為平我夢魘,彈了一宿琴耗了法力?如此,便想著悄悄輸些靈氣給他,不想莫白衣將我手擋住,道:“無事,莫要耗費靈氣。”
又向著艙外老丈道:“船家,煩請將船撐快些。”
莫大家主這是……暈船了?
船家朗聲道了好。
我嘆了口氣,道:“你靠著我,興許好些。”
莫白衣這次倒未推脫,閉目靠上我肩頭,眉心微微蹙著,先前從未見他坐過船,是我疏忽了,遂抬手為他輕輕揉起眉心,便自心中唸叨,往後即便天塌了,也不讓莫白衣坐船。
船頭老丈道:“兩位仙長若是去扈城,老頭子有個不情之請,不知仙長能不能答應?”
我道:“老丈但說無妨。”
“老頭子有個兒子,看著和仙長差不多大,去了扈城找活兒幹,肚子裡有點墨水,剛去的時候寫信回來,說是在哪個大戶人家當賬房先生,五年沒回家了,信也沒有一封,家裡那個染著病,天天唸叨孩子,老頭子走不開,託人去扈城尋也沒個訊息,仙長去扈城,若是遇上了,讓他回來看看吧。”
我觀莫白衣神色,應了好,老丈便說,他兒子姓蘇名晚之,看著斯文老實,有些唯唯諾諾的,書生氣重。
五年未歸,也沒有書信,要麼是個不孝子,要麼……便是出了什麼事。
靠岸後,我與莫白衣下了船,將銀錢交給船家,老丈死活不收,懇請我與莫白衣幫忙留意,趕著回去便撐船走了。
莫白衣稍緩,面色恢復如常,望著我笑容倒有幾分歉意:“為逐浪添麻煩了。”
我笑嘻嘻的,存心逗他:“不打緊,應該的,實在過意不去,你就將逐浪劍收了~”
莫白衣唇角揚起幾分,桃花眼裡浮上淺淺笑意,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