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希暮從小底子薄弱,幼時一回高熱險些沒熬過來,那回謝識琅心急如焚,守了她幾十個日夜,直至她完全康復才重新上朝,後來出外辦差時他又向一位名醫求了藥方,而後的數年都按照藥方給她調理身子。
還有吃食方面,謝樂芙都知道整個府邸廚藝最好的便是朝暮院的小廚房,因為謝希暮嘴挑又愛食辣,謝識琅為了滿足她的口味,從潭州請了最好的廚子,又擔心小姑娘食辣過度傷身,一邊囑咐著廚子不定期研究藥膳給她補身子,就這樣,幾位大廚在朝暮院一待就是十幾年。
謝識琅待謝希暮的好,不是一日兩日,而是長年穩定輸出。
這也是謝樂芙初來謝家時,非常厭惡謝希暮的一點,覺得這人搶走了屬於她的享樂日子。
可後來她也想清楚了,若換成是她陪伴謝識琅這些年,恐怕謝識琅也不會像待謝希暮一樣對待她。
為人不同,性情不同,什麼人合得來,什麼人合不來,從一開始就註定好了。
“是啊,小叔叔待我之好,早就無需用別的禮物來替代了。”謝希暮也朝對座男子盈盈一笑,眉眼散發出楚楚動人的餘韻。
謝識琅愣了下,眼瞼顫了幾顫,什麼也沒說。
用過飯,琉璃表示謝希暮生辰她沒有送禮物,願彈一首曲子贈予謝希暮。
謝樂芙對此只表示了四個字:“孔雀開屏。”
琉璃聞言臉是青一陣紅一陣,眼瞧著要與謝樂芙爭起來,謝端遠自然是要幫著琉璃說話:“今日是大喜日子,別生口舌,彈一曲也好,咱們左右沒有聽過琉璃彈琴,更何況你二叔也喜歡琴。”
琉璃小心翼翼掃了眼謝識琅,繼而讓人搬來了琴,坐在廳中央開始撫琴。
琴音清脆悅耳,纖纖素手間,一首流暢的小曲便娓娓道來。
謝樂芙聽不懂琴,聽琉璃彈的曲聲零零碎碎,與那日在朝暮院外聽到如流水似纏綿婉轉的琴聲不同。
此刻琉璃彈的,只讓她覺得聒噪。
偏偏琉璃在狀態裡,這是揚州女子向情郎表心意的曲子,美人頻頻抬眼看向座上男子,眼波流轉,媚態橫生。
謝識琅表情平淡,根本沒有起伏,甚至在曲子還未進行到一半就起身了,說是酒喝多了,有些頭疼。
謝端遠心裡雖然不滿,但面上還是不好說什麼,於是吩咐琉璃扶著謝識琅回去。
琉璃聞言,忙不迭要起身。
謝樂芙瞄了眼自家二叔的表情,更不想這個女人纏著謝識琅,出聲道:“大姐姐陪二叔回去吧,我還蠻想聽琉璃彈曲子的。”
關鍵時候,謝樂芙就開始搗蛋了。
琉璃面色難看,可偏偏謝樂芙是謝家真正的姑娘,日後若她嫁進來,不免要同她相處,只好咬緊牙關裝作溫柔:“那二姑娘想聽什麼?”
謝樂芙磕著瓜子,含糊不清指揮:“你現在這首別彈了,我要聽那個《斬黃袍》。”
琉璃更難堪了,“那是小戲,我如何彈給二姑娘聽。”
謝樂芙不緊不慢,“那個《老於婆勸架》會不?”
琉璃深吸一口氣,“不會。”
“《打木槌》呢?”
“不會。”琉璃咬緊牙關。
謝樂芙嘖了聲,很是嫌棄,“《打沙鍋》呢?你總會打一樣吧?”
那廂二人還在爭論,這廂謝希暮已經走到謝識琅面前,跟著人往外走了。
夜風雜著暑氣,吹得人心發燥,尤其方才在廳內喝了酒,因著謝端遠近來生病,不宜飲烈酒,府中備的是蘇合香酒,有調五臟、祛腹中諸病的功效。
謝希暮沒喝,卻能聞見男子衣襟上沾染的蘇合香氣,甘甜淡雅。
醉她心脾。
“今日,是你的生辰。”
一路二人都無言,走得略前的男子微微回首,看向她,“謝樂芙都送了你生辰禮,你可會怪我沒準備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