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姆·P·沃克先生。
這自小就在花街長大,少了一隻腳的年輕男人有著比各個別墅裡‘母親’們還要老的資歷——他能言善辯,那股子靈巧勁兒從小時候使到今天都沒有使完。
他是花街的‘優秀分子’。
誰都知道的優秀。
無論哪個‘母親’手下又多了個女兒,或誰的客戶更闊綽,誰的男人有了新歡,誰生了病,誰學了什麼新花樣——只要問他,就沒有得不到答案的時候。
據說。
那本關於花街女士的圖錄,就有他參與。
每當天色漸暗。
長街亮起燈火。
沃克先生就穿著他那身該聽音樂劇的打扮,彬彬有禮站在門口待客——順便應付姑娘們嘰嘰喳喳調侃的下流話。
他遊刃有餘,比最風流的還要知道女人們想聽些什麼。只要輕輕開口,講上幾句,很快就能把那些個新來的、哭哭啼啼的哄得眉開眼笑,徹底踏實下心,老老實實幹活。
這人有能耐,有腦子。
許多母親認為,他不會在花街幹太久。
她們錯了。
吉姆·沃克在這兒幹了十年,目前依然沒有要離開的想法。
或許。
花街裡很快就要出個‘父親’了。
他這些年攢了多少錢?
結識了多少人物?
這船長的好運,機靈喉舌帶來的幸福日子還會持續多久?
也許到今天為止。
當身穿警服的老警長粗魯地撥開人群,領著幾名警察來到他面前時,趴在陽臺上向下噴灑笑聲的姑娘們瞬間閉上了嘴,幾個眨眼,像老鼠一樣消失在窗洞裡。
半條街安靜了一瞬。
只是一瞬。
很快,它們又吵鬧起來。
因為誰都知道,這些警察是來幹什麼的。
“我們繳稅了,先生。”
吉姆·沃克掬起笑臉,禮貌有餘,尊敬不足:“倘若您想到這兒找點樂子,那也是我們的榮幸——最近東邊點的馬棚,還有玫瑰舞鞋裡來了一批不到十二歲的…”
丹·巴奇咧咧嘴,微微轉頭,銳利雙目刀尖兒似的刮過吉姆頭頂伸出來的那塊陽臺與欄杆。
眉毛貼著裁好的老鼠皮的女人驚叫一聲,捂著嘴,被身後的姑娘們七手八腳地拽了回去,再也不敢偷偷朝下看。
老警長這才心滿意足。
“稅?跟巡街警說吧,孩子。雖然我很樂意見到那些禿鷲再生出些創意來,譬如收你們‘笑聲稅’。”
他雙手輕輕扯了扯衣襟,學著羅蘭·柯林斯那樣風度翩翩又極具威懾地講話——讓人不得不重視地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