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先生。我和他說好了。”
男孩回答。
“他好活不斷,我可不能傻乎乎在那地方等了。”
梅森·萊爾揶揄:“所以你偷偷背叛了朋友。”
“‘倫敦不會虧待每一個努力的人’——話不是這麼說嗎?”男孩也逐漸開啟話匣。他本來就是個健談的人,再加上梅森·萊爾有意引導,兩個人一前一後,車廂裡車廂外,聊得愈發火熱。
他們聊風月,聊謠言,大到政事,小到某個酒館裡新流行的髒話。
這孩子喜歡梅森·萊爾。
他穿得筆挺有致,卻不像那些用下巴尖兒看人的衣服架子。
“我得說,您是我見過最體面的紳士了。”男孩嚷道。
他們正在離開密林。
梅森·萊爾靠著車廂,閉目養神:“是嗎?我這身可不算貴。”
“不是價錢,先生。”男孩說:“您願意和我講話,聽我講話——我是說,真正的講話,不是從嗓子眼裡哼出痰那樣的回答。”
梅森·萊爾露出一絲厭惡的神色,聲音卻更加親切。
“哦,那你可得給我少算幾個錢了。”
男孩大笑著說那可不行,除非您明天還坐我的車。
梅森·萊爾打趣說沒問題,但你又要背叛自己的朋友了。
“…那些衣服架子整天講著‘體面、體面’,可要我說,先生,最體面的行為,不該是禮貌對待我們這些人嗎?”男孩發著牢騷:“要沒了我們,他們可要靠腳走路了。”
梅森·萊爾不屑。
這世界不到處都是‘你們這樣的人’嗎?
體面?對一條狗?
這‘禮貌’只會讓其他人覺得你瘋了。
也許是梅森·萊爾的沉默,男孩敏銳地察覺到了他那沒有說出口的不贊同。
“我清楚,您也覺著我們卑賤,可這不正能顯示出您的特別嗎?我們的女王和大臣們都講過:‘同國家一起奮鬥’——先生,我們可是這個國家最堅實的車輪!大船的槳!鳥兒的翅膀!”
男孩十分自豪。
的確,如維多利亞女王所說。
若國家是車,他們就是車輪。若國家是船,他們就是槳。
‘總之不是人。’梅森·萊爾心中嘲弄。
對這天真的孩子,也對自己。
他這些年太清楚真相了。
在這個黑煙瀰漫的血色之夜裡,他忽然有些感慨。面對這個天真的,還沒有落進絕望窟窿裡的孩子,他那湧動的情緒撬開心靈的縫隙,免不了說上幾句。
“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