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她從來都不敢怨恨時常偷她東西的團員,對自己尖嘴子的波戴蓬,每一次都要醉醺醺搡自己的毛怪先生,打趣她遭了詛咒的福曼斯先生。
她甚至連這個世界都不敢恨,唯恐‘世界’長出鼻子、眼睛和嘴,高揚大手,結結實實給她一個巴掌。
‘瞧瞧你的膽量!還沒有老鼠的心臟大!’
波戴蓬經常這樣講。
哈莉妲恐懼的事太多。
以至於她抱著弟弟,走在返程的路上,心裡又開始恐懼:
弟弟會被扔在哪?
她呢?
母親會恨我嗎?
如果我活著,弟弟卻死了,她會為我活下來感到高興嗎?
柯林斯先生會生氣,因為我沒有將這件事告訴他嗎?
波戴麗姐姐會因為我還不上錢發火嗎?
如果我懇求梅森·萊爾先生,他願意出錢再找個醫生給弟弟看病嗎?
在以前住的村子裡,哈莉妲曾見過一種動物。
渾身長滿了刺的老鼠。
她喜歡它們。
——如果她有那樣的刺,是不是一切就安全了?
可哈莉妲又想。
即便渾身長滿了刺,那些老鼠也被叔叔們捉起來,剝掉皮,架在火上烤的酥脆。
刺又有什麼用呢。
她順從他們,順從這個世界,勉強活到了今天。
順從。
這是比渾身長滿刺要更優秀的法子。
她的獨門絕技。
蜷縮,順從,讓自己不值一提。
也許猛獸們就昂首挺胸地從她身旁邁過去了。
哈莉妲摩挲著襁褓中的項鍊,忐忑不安。
弟弟…
梅森·萊爾先生清楚用了多佛粉的下場嗎?
腦海裡的聲音告訴她:
他早就知道,哈莉妲。他讓你親手喂傻了自己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