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鄭城頭上,一名韓軍軍官照例巡視著城防,向專門負責緊盯秦軍大營的韓軍士卒毫不在意地問道:“秦軍今日可有何動靜?”
雖然話問出了口,但這名軍官並不覺得秦軍會有什麼動靜。
說來也奇怪,秦軍自從首戰受挫後,便再也沒有攻城過,與傳聞中的虎狼之師完全不同,就像是被韓軍打怕了一樣,再也沒有發起過進攻,只是就這麼圍著新鄭,就像是要把他們圍困至死似的。
不過,在確認過新鄭城內的幾座大型糧倉都有著豐富的儲備,足以供新鄭城人吃馬嚼食用至少三年,節約一些,甚至五年也是不能支撐。
而且近幾日聽說有些貴族作亂,被悉數剿滅,從那些貴族老爺們的府庫中搜集到了更多的糧食,也許外面的秦軍都餓死了,他們還能頓頓飽餐。
“沒什麼動靜。”那幾名韓軍的回答也在這名軍官的意料之中,但有一名韓軍士卒抽了抽鼻子,眺望著秦軍大營,嗅了嗅從秦軍營帳中飄來的肉香味,忍不住吐槽道,“不過這秦軍還真阿母的闊綽,每日都有肉湯,三日便能食一次肉,咱們雖然不愁吃喝,但也許久沒有嚐到葷腥了。”
“能吃飽就不錯了,以往大軍糧餉被一層層官老爺們剋扣下來,落到我們嘴裡就一小碗粟米,吃都吃不飽。”另一名年紀大一些的韓軍士卒回道。
蒼龍七宿的對於人心的影響,肉眼可見地降低著,儘管韓軍士卒們依舊有著強烈的抵抗意志,但已然沒有那麼純粹,摻雜進了些許別的心思。
聽著手下士卒羨慕的語氣,軍官沒好氣地踹了那名年紀大一些的韓軍士卒一腳:“你這老小子,再胡說八道早晚有一天被拔了舌頭。”
城頭上的韓軍絲毫沒有注意到秦軍大營中今日早食的炊煙比以往提前了半個時辰,也沒有注意到明明是早食,秦軍卻在食肉。
蒼龍七宿的力量只是催眠了他們的意志,一定程度上加強了他們的身體素質,但韓國的確缺乏能征善戰的將領,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些細微的差別。
衛莊雖然能察覺到這些細微的變化,但衛莊不可能永遠出現在前線,他終歸是大將軍,要統籌全域性,調撥新鄭四座城門的戍守,而不是時刻守在某一處城頭。
“嗚——!嗚——!嗚——!”
炊煙逐漸止歇,食完肉的秦軍士卒在一聲聲號角聲下激動地集結起來。
有經驗的老兵早在知道今天的早食有葷腥的時候,就知道今天有仗可打了。
半個多月來,秦軍始終對新鄭城圍而不攻,這讓秦軍士卒也有些焦躁。
若是對於六國士卒來說,不用打仗,圍而不攻,自然是好事。
但對於軍功授爵的秦軍來說,這就是荒廢時日,就像捕獵的獵人收起了弓箭和陷阱在家偷懶。
這對於勤勞的老秦人來說是不能容忍的。
而且,這幾日城頭韓軍士卒時常叫囂,說秦軍所謂的虎狼之師不過是紙老虎,一次受挫便膽怯得不敢攻城,說張機也是膽小無能的鼠輩,是靠阿諛奉承上位的倖臣。
秦軍受辱,主帥受辱,這讓老秦人如何能夠忍受?
他們的主帥早已在合縱之戰中便證明了自己的本事,還是武安君的傳人,這分明是敵軍的刻意羞辱。
憋著一股氣的秦軍在各級軍官的催促下迅速集結,只是奇怪的是,軍陣前放置著幾架奇形怪狀的機關獸,就像穿山甲似的。
回想起半月前那從天而降的機關蝠翼,不少秦軍紛紛猜測是墨家的機關獸,頓時更加信心大增。
許多有著多年作戰經驗的老秦士卒是見識過墨家機關獸的威力的,不過以往的機關獸都是他們的敵人,楚墨一系的人喜歡用機關獸來幫助被秦國攻打的國家守城,而墨家機關獸,尤其是主殺伐的機關白虎,總能給秦軍造成巨大傷亡,而這一次這些機關獸似乎變成了友軍?
不少曾深受機關獸之苦的秦軍將校露出了一分古怪的神色,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幸災樂禍地看向城頭的韓軍。
“咚——!咚——!咚——!”
隆隆作響的戰鼓聲迴盪在戰場上,盪漾在每個秦軍士卒的心頭,若非沒有身後各級軍官們的發令,他們早就衝向了新鄭城門。
新鄭東門外,面色依舊還有些蒼白的桓齮身上纏著繃帶,站在樓車上眺望著新鄭城頭。
他的傷勢距離痊癒還早得很,但不至於影響指揮。
桓齮是猛將,好勇鬥狠,擅長衝陣突城,但並非只知一味猛打猛攻的莽夫。
有一股子蠻勁和血氣之勇,固然可以一次兩次的破陣,但無法長久。
桓齮擅長以點破面攻破敵陣,往往是在這個“點”的抉擇上下了功夫,觀察敵軍陣線找出了敵軍的薄弱之“點”。